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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他說她可愛?好吧,她勉為其難讓他繼續喊。「你要喊都隨你了,不過切記千萬別在徐府人的面前喊。」

  「今晚夜色不錯,陪我散散心吧。」不管青絲有沒有答應,趙織玉逕自往前走。

  青絲本就打算跟緊他,自然也隨著他的腳步。

  夜色寧靜,蟲鳴的聲音形成一種獨特的旋律。

  少了白日的喧囂,樹葉隨著風吹而發出的窸窣聲,為這夜色增添些許氣氛。

  他們兩人便在月色下在水池畔繞著。

  半個時辰過去,趙織玉似是習慣獨自一人,從頭至尾沒開口說過半個字,青絲卻怎麼也不習慣,總覺得非要找點話說說不可。

  「趙織玉。」

  「嗯?」

  風涼如水,他低沉的嗓音格外誘人,宛若一道冷幽的泉水自心頭滑過,令她覺得非常舒服。

  「你究竟是什麼啊?」

  「怎麼,對我產生好奇了嗎?」他腳步一頓,轉身面對她那張堆滿疑問的小臉。「要我吐實需要條件的,不如……洛兒的命送給我吧?」

  是了,要他說出人們心中想要得知的答案通常需要代價,這亦是他的樂趣之一。

  「不用了,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也不會再問了。」開什麼玩笑,隨便問一個問題就要一條人命,未免太過分。

  趙織玉挑了張石椅坐下,微笑地欣賞被他逗得又不高興的青絲說:「好吧,看在今夜月色美麗,你又以讓我十分愉快的份上,有問題你儘管問,我不想說的不說,可以說的便說,如何?」他可是難得如此大方。

  「沒有條件?」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有。」

  這還差不多。不過對於他身分的這個問題,年埡只好跳過了。

  「那……徐府的劫難究竟是什麼?」

  他含笑不語。

  青絲失望,不再問了。

  「怎了,沒有其他問題想知道嗎?」

  「我想知道的你不肯說,問一堆不想知道的又有什麼用?」乾脆閉上嘴巴休息還比較實際點,免得又被他牽著鼻子走。

  「呵呵,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跟你同等的待遇?」

  「我又不是他們。」她雙手抱胸,一臉氣惱。

  「人心皆貪,妖魔亦然,無一例外。」或者應該說,有了他的出現,便不可能會有例外,甚至是這只小狐精;儘管她嘴上掛心徐府的人,不過他深信一旦危及性命,她必定會優先保住自己的命,這是天性。因此,他非常愉快地等著看最後的結果——

  不敢跟他求援,然後眼睜睜看著徐府的人一個一個死在她面前。

  這才是這場遊戲最精采的部分,如此一來,她的情,肯定甜美。

  青絲注意到趙織玉說這話時神情異常冷冽,宛若一場生死對決的始作俑者兼旁觀者,他愉快地主持一場生死鬥,偏偏又能冷靜地站在一旁觀看,仿佛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不可能出任何意外。

  而他,非常樂在其中。

  她對他,深深感到可怕。

  「玩這種遊戲真的有樂趣嗎?」

  「當然,若無樂趣,我早就膩了。」沉沉嗓音道出他非常愉悅的心情。

  他以人的七情六欲為食,這些情感永遠不虞匱乏,可惜只是單純以此為食已不再能滿足活了那麼久的他,漸感無趣之後才會想了這個遊戲。

  這個小遊戲中,他看見凡人更為濃烈、狂熾的情感,受恨嗔癡完全展露無疑,讓他好似看了場精彩的戲,且毋須他介入,他們的情感都會順著他最初的預料走上他設想好的結果,販夫走卒到至尊皇帝,無一能逃過他的佈局。

  情——不過是他掌中的一個小玩意兒。

  「然後呢?」

  「什麼然後?」

  「樂趣之後呢?」她實在無法理解趙織玉究竟在想什麼。

  「樂趣之後便是我饜足了、滿意了。」

  青絲微側頭看著他,似乎不太贊同他說的話。「假使你真的滿意了,為何你的眸子依然冰冷?」他的眸子如夜色一般沉靜寂寥,她看得懂是因為她也曾有過。

  獨自悲傷、獨自度過寒冬、獨自面對殺與被殺,直到現在她的腦海裡仍記得那時候的痛,所以她看得見趙織玉刻意藏起來的寂寞。

  孤獨有多無能為力,她再清楚不過。

  霎時,趙織玉注意到青絲的神情是那樣的落寞,仿佛孤月懸於無窮無盡的穹蒼之中——這是認識她之後頭一次看見她這麼的……脆弱。

  宛若水面的月影,一碰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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