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危險女人心 >


  她們沒進大廳,而是走向正宅右側一棟榜滿山茶、桂花、梔子花的小型樓宇。

  大門一開,蕭子琳就愣住了,這樓房內清一色的中國古式裝潢,大廳鋪著方型紅磚,木雕扶梯,牆上鏤空採光的花窗,一屋子的紫檀、黃花梨木家具,雲石屏風,無一處不飽含濃濃的明宋古風。

  「月宜?」一聲低呼,把游目四顧的蕭子琳嚇了一小跳。「你終於來了,快過來。」

  一名五十開外的婦人,穿著鑲滾白花邊的旗袍,銀紅絲織的短襖,從珠簾後走到她面前,興奮地拉著她的手,又驚又喜的盯著她,一副婆婆看媳婦的眼光。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美。」

  「哪裡。」蕭子琳佯裝靦腆、澀然的模樣。

  婦人拉著她到裡頭的起居室,吩咐那中年女人端上兩碗溫熱的冰糖蓮子,一碟糕點、一碟堅果。

  「您是伯母?」蕭子琳把阮月宜交給她的廉價布包擱在幾案腳下,兩腳併攏,雙手平放膝上,非常有氣質地把半個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太師椅上。

  「不記得我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魏母慈眉善目,和陳建良形容的刻薄尖酸大不相同。「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蕭子琳渾身不自在地陪笑著。「伯母到過越南?」

  「不是越南,是臺灣,你是在臺灣的基隆出生的,那時懷玉二十歲,懷軒才八歲。咦!懷玉呢?她不是到機場接你,怎麼沒陪你一道回來?」

  「是嗎?我在機場等了快一個鐘頭,以為您忘了,所以就自己搭計程車來了。」

  「什麼?!准是懷玉把時間給弄錯了。」魏母旋即喚來僕人,「一會兒懷玉回來,叫她馬上過來見我。」

  兩人又叨叨絮絮地話些家常,談的無非是兩家的近況,魏母似乎很關心阮月宜的父親,直問他有沒有回來找她們母女倆。

  時間已近晌午,蕭子琳心想,橫豎已經混進魏家,也就不去擔心和魏懷軒的十點之約。

  「坐了那麼久的飛機,累了吧?先去洗個熱水澡,歇息歇息,中午我交代了懷軒回來陪你吃飯。」「哎呀,你怎麼自己跑來了,害我在機場左等右等,像個大傻瓜。」魏懷玉人沒到聲先到,而且一到就先聲奪人。

  蕭子琳也是「辣」字輩的人物,豈容她先下口為強,若非為了保留小家碧玉溫柔婉約的形象,她包准會立刻反唇相稽,把她罵個臭頭。

  「還好意思說呢你,告訴你月宜的班機是幾點的?」

  「塞車嘛,你以為柏林車那麼好開的啊?」

  蕭子琳終於見到這位張牙舞爪、聲勢驚人的魏家大小姐了。濃妝厚粉的一張臉,深邃的眼窩,和魏懷軒有些相似;眼皮上塗了厚厚的眼影,兩道黑色的眉長長入鬢,也和魏懷軒頗像。如果不太挑剔的話,她倒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

  「你就是阮月宜?」

  蕭子琳經她嗔怒的杏眼一瞪,直覺地想到滿清末年的慈禧太后復活了,從棺木裡走出來,她只差沒套上十個又尖又長,可置人於死地的指甲套。

  魏懷玉從下到上不慌不忙的掃了她一眼,視線停留在她的牛仔衣褲上。

  要糟,這身衣褲看來雖然簡樸,沒有幾千塊台幣還打理不起來,希望不會因此引起她的懷疑。

  「唔哼,」魏懷玉自鼻孔噴了一口氣,撤了致嘴,用輕忽傲慢的態度來表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你倒蠻厲害的,竟自己找了來。就你一個人?就帶這麼一點東西?」

  「就我一個人,其他的行李用海運,過幾天才到。」蕭子琳謹言慎行的應對。「我以為你不來接我了。」

  「哪會。」魏懷玉喋喋不休的說她先到銀行辦了點事,繼之轉到市政廳,然後又去了……最後當她十萬火急趕到機場,沒想到卻被放了鴿子,口氣中已有興師問罪的味道。

  「明明是你的錯,還怪人,真是的。」魏母責備的火力不痛不癢。「月宜別理她,上樓去歇會兒吧。阿金,帶阮小姐到她房間去。」

  蕭子琳的身影一沒入低垂的珠簾,魏母立刻收斂起她和善慈藹的神色,冷冷望著魏懷玉。

  「幹嗎?我又不是故意遲到的。」魏懷玉把採購回來的大包小包丟往茶几,屁股跟著塞進太師椅,扭來扭去就是坐不安穩。

  「把你的東西給我拿回你自己房裡去!」魏母是位典型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對於整潔和秩序有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她之所以和兒子女兒分開樓住,就是因為她受不了一丁點髒亂。

  魏懷玉臭著臉,仍是乖乖的照做。「你真的要懷軒娶那個女人當老婆?那女人長得太漂亮了,眉間眼底無不精明,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有完沒完你?進去,」魏母說,「你弟弟的事我自有安排,用不著你在這兒亂出餿主意。」

  「嘿,我這是為他好,」

  「管管你自己吧,如果你不再和那個德國佬鬼混,我就謝天謝地了。」魏母氣憤地板起面孔,把在兩旁伺候的僕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說話好聽點行嗎?我有選擇男朋友、談戀愛的自由,看看我,都幾歲了,你要控制我跟懷軒到什麼時候?」

  「你自己不自愛不要把懷軒扯進去,他不像你!」魏母越說越大聲,跟要吵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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