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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二哥,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你來做什麼?」沈婕汝快步走下樓,駭然地望著一地的狼藉和臭臉的沈捷華。

  「廢話少說,」沈捷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口氣沖得嗆人,「還不快叫他放開我!」

  沈婕汝才不理他咧,什麼態度!「我去拿條繩子,把他綁緊點,再來嚴刑拷打,看他還囂不囂張得起來。」

  「你敢動我一下,當心我連你一起扁。」

  「這麼狠?看來光綁起來還不夠,拿刀子挑掉他的手筋、腳筋好了。」

  「同意。」白皓勻就欣賞她這股不畏強權的豪氣。

  「阿汝!」沈捷華忘了他這個妹妹是土霸王來投胎的,人家對她凶,她就加倍凶回去,從來也不接受吆喝脅迫的。

  「皓勻,」沈婕汝健步如飛,迅即抄來一把專剁骨頭用的大菜刀。「你看這把夠不夠利?」

  「小了點。」

  「倒也是,他這麼大個,骨頭肯定硬得跟石頭一樣,我到樓下跟賣水果的歐巴桑借西瓜刀。」

  「阿汝!」白皓勻力道奇大,攫得沈捷華的手一片青紫,額頭冷汗直冒。「你這女人,你……算我不對,總可以了吧。」

  「錯,重講一次。」沈婕汝小心翼翼的繞過地上的碎玻璃,來到他面前,刀子仍握在手中,還故意晃來晃去,增加恫嚇的效果。「只有一次機會哦,從耳朵開始,講錯一句我就切一塊。」

  沈捷華的眼中星火亂竄。

  「你們兩個把我和爸爸害得這麼慘,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嗎?你知不知道,因為接連半年多來唱片銷售奇慘,害公司損失了上億元,爸爸氣得累倒,我也跟著倒大楣。被關了六個月,出來以後副總做不成也就算了,還被爸爸開除,現在是名副其實的無業遊民。」

  「不義之財賠了也就賠了,沒什麼好心疼的。」沈婕汝把刀子放回廚房,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你說爸累倒了?」

  「唔,醫生說是中風。」沈捷華說話時眼睛不時瞄向沈婕汝,小心看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挺嚴重的,你最好趕快回去看看。」

  「是嗎?」前天她才打過電話回去,怎沒聽她媽媽提起?「你這麼好心,大老遠跑來,只為了告訴我這個?」

  「想的美哦你,」沈捷華掙扎著想站起來,「喂,白皓勻,我可是你的二舅子,你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還不快放了我。」

  白皓勻和沈婕汝交換了——一個眼神,諒這小子也使不出別的把戲,就放了他吧。

  「啊!」被放開的沈捷華腳步一個不穩,差點就跌了個狗吃屎。「你看你,把我的手都擰受傷了。」

  「咎由自取,怪誰啊!」沈婕汝不屑地問:「說吧,你到底找我幹什麼?想報復?」

  沈捷華恨恨的瞪了白皓勻一眼,大搖大擺的往沙發一坐,還蹺起二郎腿。

  「我被你們害得走投無路,報復也是應該的,不過呢,我這人大人大量,可以一笑泯恩仇。」

  沈婕汝二話不說,馬上去打開大門,「那就滾吧。」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他斜眼瞄向白皓勻,「我大仇可以不報,但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

  「免談!」不等他說完,也不等白皓勻表示意見,沈婕汝就一口否決掉。

  「什麼意思!」沈捷華強忍的怒氣再次狂燒,「什麼叫免談?我只不過是希望到聚陽傳播公司任職,難道這也過份嗎?」

  「當小弟?」憑他的能力,當工友還差不多。

  「副執行長。我可是堂堂喬虹唱片公司的副總,願意屈就已經是給足白皓勻面子了。」

  「滾!」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對付寡廉鮮恥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他掃地出門。「限你三秒鐘之內,滾出我的視線。」

  「跟我耍狠?你還早得很呢。」他把臉轉向白皓勻,「限你三天之內幫我安排妥當,記得,我的辦公室至少要十坪大,裡面的裝潢不能比你的差,配一部車給我,進口的,還有我年薪要三百萬以上,其他的福利呢,等我進公司以後再一項一項追加。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話去做,我就天天到你公司去鬧,鬧到你公司關門大吉!」

  白皓勻處之泰然的說:「很抱歉,我已經離開聚陽傳播了。」

  「騙鬼!你以為我會輕易的相信你?」沈捷華眼睛都冒出紅色血絲了,「不給工作也行,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拿你老婆和丈母娘開刀!」

  「你敢動我媽媽試試看!」沈婕汝大有當場就跟他單挑的打算。

  「我已經是個亡命之徒,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沈捷華咬牙切齒地走到門邊,臨走前還意猶未盡地撂下更狠的話來,「狗急跳牆,人急呢?殺人放火,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三天后,洪小鈴位於西摩道的花園洋房忽然半夜起火,大火延燒了五個多小時才撲滅,幸好當天來此過夜的沈從聲和洪小鈴在傭僕的協助下,及時逃出火場。

  警方在現場找到十多個汽油瓶,研判是遭人縱火,而且應是沈家熟識的人所篇,但沈從聲卻一口咬定家裡當晚沒有訪客,也不清楚誰會做出這麼可惡的事。

  其實當晚沈捷華曾來求他,希望能恢復原來的職務,但他不答應還把他趕了出去,所以沈從聲對是誰縱火其實有底,只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而不說。

  沈婕汝接獲母親打來的電話,立即偕同白皓勻趕回香港。但,回到了家,卻是不得其門而入。她老爸根本就不肯見她和白皓勻。

  「你爸爸說他有話,想單獨和你談談。」在小白屋柱等了二天二夜,終於等到她母親的回電。

  「那,皓勻呢?」

  「他氣還沒消呢,而且前天那場大火更讓他怒急攻心,沒想到竟然就中風了,我看皓勻就晚點再去看他吧。」原來她爸爸先前根本沒中風,都是沈捷華胡扯的。

  「好吧。」

  取得白皓勻的諒解,她隻身來到油麻地的沈家大宅。這裡是她大媽的地盤,上中學以後,她就再也沒來過。

  跟著女傭走進客廳,裡頭一個人也沒有,想是故意避開,不願和她見面似的。

  父親的臥房在一樓的書房旁邊,這房間大得不像話,每遇天氣陰涼的時候,她總覺得裡頭寒氣逼人。

  才五點多,床頭已撚燃一盞燈,躺在床上的父親,垂著滿布皺紋的老眼,殷切的望著她。

  才半年多,沈從聲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多歲,而最大的打擊就是兒子不孝竟縱火想燒死他,讓他過往專權跋扈的氣焰全部煙消雲散,成了真正的老頭兒,雖然事後他曾派人去找那不孝子,不過據說沈捷華已逃到國外去了。

  沈婕汝坐往床沿,默然地牽起他乾癟的手,傷感地握在掌心。

  「爸……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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