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誤入歧途 >


  「快進來呀!」以為她怕羞,栗海雲乾脆拉著她往裡面走。

  「喂,等等!」人家還沒想好耶,唉唉唉,算了,別在意,橫豎這種東西只是玩玩,不會准的啦。

  隨著她走進小屋內,迎面是一個低矮的圓弧形吧台,四、五張椅子圍著吧台,寥寥幾個客人一面喝酒一面和一個美麗的女子聊天。

  這女子還真美,讓她不自覺的聯想起日本居酒屋裡的美人老闆娘。

  「坐,我去幫你溫一壺清酒。」

  「我不要喝酒,我肚子餓了,想吃點東西。」她素來吃不慣飛機上的食物,從中午到現在快八個小時了,滴米未進,加上拖著那些沉重的行李,她又餓又累。

  「沒問題,我們這裡有最道地的京都順正湯豆腐。」

  豆腐?她才不要吃豆腐那種不高貴的東西。

  「我要吃牛排。」不知是她的大嗓門,驚擾了臨座的客人,還是牛排這兩個字冒犯了此地的清幽,眾人紛紛投以怨責的目光。

  栗海雲倒是沒多說什麼,笑吟吟的走進櫃檯準備。

  她趁著空檔,環視左右,唔,廳內頗為寬敞,但只放了幾張桌椅,讓客人有足夠的空間私語;正前方的牆上懸著「身緣此處,只聞酒香」的字畫,正是著名的俳句詩人松尾芭蕉的手筆。

  高中時,她曾經到過日本做為期一年半的遊學,被她老爸逼著學茶道、織染、插花和戲曲。

  這位松尾芭蕉的大名,她就是那時候得知的。

  「來,你的豆腐。」栗海雲送上來一盤小小的礫子,上頭只有幾片白嫩嫩,好像還會抖動的豆腐,「快點趁熱沾著醬料吃,最是鮮美。」

  她是耳聾,還是故意跟她過不去?不是說了她要吃牛排的嗎?怎麼……

  「唔!這豆腐湯還真好喝。」淡淡的清香,教人霎時疲憊全消,她不情不願的喝了一口,居然就愛上了。

  「品嘗這湯豆腐,需要有場合、空間與意境的配合,來到我們這裡,還想大喂牛排的,你是第一個。」吧台裡的美麗女子帶著笑意的臉,有幾份傲然的說。

  「我餓嘛,光吃這豆腐怎麼頂得飽肚皮?」四小塊,一眨眼就吃光了,塞牙縫都不夠。

  「別急,一下子飽足了,你就吃不出食物的美好滋味。」美麗女子正是本居酒屋的老闆娘叫道子,她言談之際,一徑掛著迷人的笑顏。

  那高高盤起的長髮,流逸著兩小繒髮絲,飄蕩垂在雪白的兩腮,很風塵也很嫵媚。

  沈睫汝又忍不住思緒亂飛,心忖這位女子該不會是日本幕府將軍時的武士來投胎轉世的,十分豪放俠氣。

  才剛想到武士,從簾墓後走出來的男人更是像極如假包換的武士,方闊的國字臉,兩道濃密眉毛英氣逼人,嘴唇極薄,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他的氣質好冷,似乎只要居酒屋裡的客人敢輕舉妄動,馬上就會有一把武士刀橫掃過來。

  沈婕汝開始擔心,這會不會是一家專賣人肉的黑店。

  「來碗拉麵。」不過這位老兄的聲音挺溫柔的,「暖暖你的胃。」

  沈婕汝低頭一看,那碗裡盛著六分滿的面,面上躺著兩片薄得透明的肉片和海苔,剩下的全是豆芽和青菜。

  這樣的湯麵會好吃嗎!對她這位銜著銀湯匙出生的大小姐而言,實在寒酸的過份。她媽媽要是知道,她到臺北後的第一餐吃得如此簡單、樸素,不曉得會有多心疼。

  「別看不起這碗面,不好吃的話,免費。」道子和栗海雲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移至她了無食欲的臉上。

  人家將區區一碗豆腐煮得入味三分了,這拉麵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她如是想著,一嘗,果然好吃到不行。

  這又更加的讓沈婕汝憂心忡忡了,裡面是不是放了嗎啡或鴉片之類的毒品,再過三五分鐘之後她會不會就昏迷不醒,任人宰割?否則如此簡單的食材,竟能創造出這般美味。

  她媽媽說,臺北人都很壞,尤其男人陰險歹毒。

  「香港來的?」栗海雲持著各式酒瓶,熟練的倒入調酒器內,動作利落的要起花招,博得客人們一致的喝彩。

  「你是酒保?」沈婕汝答非所問的說。

  「沒錯,我是栗海雲,叫我海雲會讓我自在些。這位是我的老闆。」

  「你可以叫我道子。」道子朝她微微頷首。

  栗海雲指向那名廚藝高超的男子,「他是我們的大廚,牧野健。」

  牧野健臉上沒有笑容,非常拘謹地點了個頭,即走進簾幕後。

  「你呢?不自我介紹一下?」道子見她碗底朝夭了,遞給她一杯剛溫好的清酒。

  好香,十分順口。沈婕汝固然心有疑慮,仍忍不住再喝兩口。

  「我今天才從香港過來,沒想到就……咦那只貓呢?」方才還見它窩在那邊桌腳打盹哩,怎麼才一晃眼就不見了?

  「你說小靜啊?到院子玩耍去了,它最皮了。」道子口氣雖是責備,但充滿疼惜和縱容。「說了半天,還不知怎麼稱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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