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誤入歧途 >


  「白先生,」接待人員彎著腰走進來,「有位趙先生找你。」

  白皓勻別了一眼他遞上來的名片,趙湯尼?他不記得有認識這個人。

  「那位趙先生說有很緊急的事情找你談,只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

  「叫他進來。」開賽在即,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該等比賽完之後再說。

  「呃……對不起,他說,請你出去。」接待人員為難地陪著笑臉,希望白皓勻大人大量,別跟他計較。「他還說,他是沈先生派來的。」

  一聽到是沈從聲的手下,白皓勻下意識的和管佑年交換了下眼神,便昂首闊步的走出評審席。

  趙湯尼站在司令台外的樑柱下,悠閒地抽著雪茄。見到白皓勻玉樹臨風的走來,先是詫異地愣了一下,之後立即裝出副不屑的表情,不但沒有表示該有的尊重,還態度傲慢的高抬著下巴。

  「你就是今天的主審裁判?」趙湯尼賊眼往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注意到他,才移步走到白皓勻身畔,壓著嗓門道:「那你應該知道,今天參加比賽的選手當中,有一個叫沈婕汝的是我們老董的女兒。」

  白皓勻冷眼瞅著他,等著他快快說出重點。

  「按我們老董的意思,就算不能讓我們大小姐抱回大獎,至少也不能讓她屈居三名以外。」

  白皓勻依然不語,可臉色已非常難看。

  趙湯尼卻視而不見,兀自從襯衫口袋取出一張面額不知多少的支票。

  「拿去吧,夠你吃一頓大餐買頭等艙回臺灣了。」

  白皓勻接過支票,看都不看就直接撕成碎片,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嘿!你……」趙湯尼張大牛眼,咬著牙原本要破口大駡的,但一轉念,他馬上皮笑肉不笑的說:「嫌少就早說嘛,開個價,只要別太過份,都好商量。」

  白皓勻抿嘴低笑,「你們集團今年花了多少錢,才讓喬虹唱片公司旗下的歌星,得到上半年度總排名的冠軍?」

  「你什麼意思?」趙湯尼臉色倏地大變。

  白皓勻只是一徑地低笑,「明人不說暗話。我要那個數的三分之一。」

  「開什麼玩笑!那不就是三百萬——嗄!」驚覺漏了口風,趙湯尼嚇得忙捂住嘴巴,「呃,我什麼都沒說哦,我警告你,我什麼都沒說,你要是敢到處亂講,我、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白皓勻臉上的笑容較之先前燦爛許多。「三百萬?五十分鐘後送交我的秘書,少一個子兒沈婕汝就等著拿最後一名。」

  「最後一名!」沈婕汝火冒三丈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咬牙切齒的指著裁判席大罵,「那些王八蛋居然給我最低分,天殺的!」

  「的確不合理,再怎麼樣我們都有資格拿前三名。」教練蔡重毅也是滿臉的失望和不解。

  青青馬場在香港已是頗富盛名的馬術訓練場,每年的參賽者都有水準以上的演出,今年派出三名騎士參賽,一個得到第四名,一個得第六名,被視為黑馬的沈婕汝居然敬陪末座,難怪大夥一片錯愕和憤慨。

  「那三個評審一定有問題。」

  「呃,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助手小鄭欲言又止地。

  「不說打爛你的嘴!」沈婕汝正在氣頭上,見他支支吾吾更是火上澆油。

  「有人在開賽前,看到你爸爸的助理那個姓趙的傢伙來過。」

  一提到她老爸,沈婕汝的臉色就更灰暗了。她爸爸最愛多管閒事,而且壞事做上癮,什麼勾當都要參一腳。從她小學二年級第一次參加演講比賽,她老爸就以捐款做為誘餌,要求學校給她第一名,然後是作文比賽、朗讀比賽、躲避球賽、……乃至賽車、賽馬、選美……他無一不在背後耍詐。

  天下父母心原本無可厚非,但她爸爸凡事都要她搶第一的心態實在要不得。

  她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願到他旗下的任何一家公司任職,寧願靠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儘管換不到財富,卻能夠活得心安理得、自由自在。

  沒想到,她的我行我素竟使她老爸覺得顏面盡失,三不五時就要插手攪和攪和她的生活,展現他無遠弗屆的影響力。

  「趙湯尼到這兒跟誰接頭?」沈婕汝沒好氣的問。

  「白皓勻。」

  「那個白馬王子?!」一旁兩個年輕小妹,不約而同的尖聲低呼。

  白馬王子是很多女性馬迷們給白皓勻的尊稱,不僅是因為他英姿煥發、俊逸飛揚,主要是因為他的騎術精湛,幾年前所創下的優異紀錄,至今沒人有能力打破。

  沈婕汝鄙夷地睨了兩人一眼,女孩子家就算再仰慕人家,也不該這樣大喇喇的表現出來。矜持懂不懂?

  「他找白皓勻做什麼?」

  「不清楚。我想,跟今天的比賽應該有關。」小鄭邊說邊望著蔡重毅,生怕說錯什麼話。

  「你是在暗示我,我爸爸派了他的手下去賄賂白皓勻,請他搞黑箱作業,給我弄個最後一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是的,」小鄭很清楚她的火爆脾氣,一句話聽不順耳她很可能當場發飆,為此他刻意把話儘量說得婉轉一點。「呃,你知道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肯接受令尊的,呃……我是說,也許白皓勻他剛正不阿,不肯接受,所以就……」

  如果人家講得這麼明白,她若還有聽沒有懂,那就真的是白癡加三級了。

  沈婕汝非常老實不容氣的賞給小鄭一記超大號白眼後,即陷入類似慘懷的沉思中。

  「別太難過,」蔡教練安慰她,「事情也許並非我們想像的那樣,走吧,一起吃飯去。」

  「不了,你們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從投胎做人至今二十三個年頭,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灰頭土臉過,她哪還吃得下飯。

  把自己塞進紅色蓮花跑車裡,她立刻踩足油門,令整部車子像火箭一樣拔地而起,朝前飛奔出去。

  參加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賽車活動,她已經習慣將車速維持在九十英哩以上,連警車也常追不上,反正交通罰單有人幫忙付。像她這種錢多到花不完的千金大小姐,只要負責吃喝玩樂兼敗家就行了。

  但金錢永遠買不到快樂。沒有像她這樣在錢堆裡混大,又擁有一個超富有卻超沒品老爸的人,是很難有如此深入的體會。

  沈婕汝一面狂飆,心裡一面不斷細想,待會見了老爸應該怎麼跟他攤牌?是單刀直入,指著他的鼻子興師問罪;還是旁敲側擊,先聽聽口風再評量著要不要來個義正辭嚴的警告加恐嚇,教他從今爾後不要再自作主張,胡亂干涉她的事情。

  想著、想著,竟沒留意到十字路口的交通號志已經轉變成紅燈,一部黑色轎車正快速自左側駛來,眼看就要和她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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