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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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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姨等她狼吞虎嚥完早餐之後,就帶著她到二樓,指著第二道門,說:「那就是陸先生的書房。」 「呃……」芳姨沒等她提出異議就逕自下樓了。看來她這個管家真的是徒具稱呼式,根本一點實權和地位都沒有。 好重的門,穀予軒必須使盡吃奶的力氣,才能將它推開。 哇!這個房間比別墅裡她之前打掃過的任何一個房間都大,她做夢也沒想過,一個人怎可能擁有這麼多書,整整兩面書牆,他真的每一本都看過嗎? 信手拈來一本黎賀胥的作品,嘿,上頭居然處處是眉批;她不信邪,再看另一本狄更斯的《塊肉餘生記》,還是一樣,甚至連原文的大部分書,亦全寫滿了他個人的心得和感言。這個男人是個讀書狂,正常人不會做這種無聊事。她非常不屑地打開書櫃下的每一個抽屜,哇!滿滿的各式各樣的考卷,從呃,小學、初中到高中,全部統統……嗄?不及格!天老爺,原來他並不是打出娘胎就優秀得嫉妒死人嘛。再翻翻看,說不定可以找出更多他拙劣頹唐的證據。 接著被她挖出來的,全是各式各樣的獎狀,可恥的傢伙,他連優秀青年獎章都A到手。再找找,根據她老媽的名言:小時不學好,長大就好不了。既然他曾有過那麼輝煌的前科,就沒理由在上了大學以後,所有的劣根性便根除了。 老半天後,除了找到種種優異表現的證明外,竟然沒有,怎麼可能?!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幡然悔悟,改過向善?太令人失望了。 這說明了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而他明知她定會好奇的東看西看,卻還要她來此打掃的用意呢?純為激勵她?她的劣根性可是堅若磐石,不會輕易被改變。再說,陸昊不是很邈視人的下過定論,大學生這個身份不會和她畫上等號的。 他是蓄意的瞧扁她,而她也極沒骨氣,完全配合的表現出一副很孬的樣子。 穀予軒覺得胸口有點悶,臉頰微微發熱,耳邊不斷傳來海浪拍擊岩石發出的巨響。 登時覺得這裡什麼東西都礙著她的眼,唯一讓她看順眼的是後方牆上那幅莫內的「岩石」,海水與岩石的舞蹈,充滿讓擺渡人服膺波瀾壯闊的氣魄和滿是滄桑的離愁。 算他還有那麼一點氣質。 這個書房哪裡需要整理?不會是壁角那堆淩亂的廢紙吧? 走出書房,想找個空紙箱,才發現甬道上的盆栽不知何時全換了新的花卉。 兩層樓的建築,占地不知多少坪,共五大房,三大廳,每個角落都經過精心的設汁,很有名家品味的住宅,曾經讓她愛極了,現在則恨極了,沒事住那麼大房子幹嘛?害她每天拖地都拖不完。 而他這麼有錢,豈會把老媽的五十萬家教費放在眼裡? 既然不為錢,他幹嘛沒事找事來當她的家教,需知,教她念書可是吃重又艱苦的工作.沒人敢說讓朽木長出新芽是件容易的事吧?等等,這樣批評自己好像太苛刻了哦,安安老愛說她妄自菲薄,可她真的很菲薄呀,就算沒有「自妄」,人家還是會嚼舌根的嘛。 到儲藏室找來空紙箱把那堆廢紙收拾好之後,穀予軒就這樣在書房裡磨蹭了一天,外頭的太陽不知何時西斜了,她怔怔地望著窗口一株尤加利樹出神。 突然被扭亮的大燈,令她雙眼短暫的睜不開來。 是陸昊回來了。 他給了她一抹淺淺的、片刻即逝的笑容。 穀予軒和他在群書中對視也對峙,良久。 「打個賭。」她忽爾開口。 「好。」他爽快同意。 「我又還沒說要賭什麼你就答應了?」 「賭你考不上大學,賭我得耗費大量糧食,養你一輩子。」他很快的揭開並扭曲她的意圖。 谷予軒簡直要氣炸了,杏眼圓睜忿忿的瞪著他.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出書房。 在甬道上,她遇見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楊珊珊,她大概喝了不少酒,渾身酒味嗆人。 「我在大街上把她撿回來的。」跟著走出書房的陸昊向她解釋著。其實他何必解釋呢?這是他的家,他老兄高興帶誰回來就帶誰回來,誰敢過問,只是,不知為何,就覺得該跟她說一聲,希望她別誤會,可,怕她誤會什麼呢? 「嗨!小美女。」楊珊珊摟住她,在她水頰上啄了一口。「你一定是混血兒,東方人的五官沒這麼鮮明的。」話才說完,她就趴在她的肩膀上小憩。 穀予軒望著陸昊,希望他趕快再把她給撿走,免得她的肩胛嚴重脫臼。 應允她眼底的請求,他伸出手扶她到客房。 躺在大床上的楊珊珊,嘴裡依舊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只不過沒人聽懂就是。 「她怎麼?」 陸昊攤開手,聳聳肩,「我也想知道。」 「我沒醉,」楊珊珊赫然坐了起來,默默地瞧穀予軒一歎,笨拙的從昂貴的皮包裡掏出一隻牛皮紙袋交給陸昊。「我們的合約,我已經讓董事會通過了。」 谷予軒不清楚合約的內容,只見陸昊欣然的臉孔摻雜著一絲激昂。 「怎麼報答我,你說?」楊珊琚語畢,即自動的投懷送抱,將臉枕在他的胸口,淚如雨下。「這世上投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信任你,一旦你功成名就之後,千萬別忘了我、別忘了我。」 這樣的場面令穀予軒尷尬萬分。「我先出去了。」 「你別走。」楊珊珊雖醉得一塌糊塗,力氣還挺大的,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我警告你,不准再鬼混了,快把大學考上,做個美美的、有內涵的淑女,不然你怎麼配得上陸昊?」 這是什麼跟什麼?「我又沒說我喜歡他!」醉言醉語,懶得理你!穀予軒頭一扭離開了。 楊珊珊把目光轉向陸昊,發現他燦然的星芒仍停留在穀予軒遠去的背影,不禁一陣索然。 「你的深情她不會懂的。」 「又在胡說八道。」他把她塞回被子裡強迫她小睡片刻,「別再唯恐天下不亂的瞎扯。」 「你的眼神騙不了人的。」楊珊珊掙扎著說,「就只有你那個頭腦簡單,反應遲頓的笨娃娃看不出來。」 終於在陸昊的暴力威嚇下,讓她閉上雙眼連同嘴巴一起封上。 窗外的尤加利樹被突降的雨滴打得老響,雖已近夏暑,海邊的風依然透著涼意。 谷予軒回房加披一件絳紅色的薄外套來到廚房,芳姨已經將晚餐準備好了,四萊一湯,相當豐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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