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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怎麼會?」自殺?溫柔一聽就知道事出有因。

  「呃,也不是很清楚耶,只聽說他背後戳了三刀,然後把自己丟進碧潭喂魚去,真是不幸。」

  眾人跟著夏立明乾笑幾聲,見溫柔臉色不對,又同時閉上嘴巴。

  白癡都猜想得到,那個證絕非自殺,而是被她們黑鳳幫派去的殺手給做了。

  前半個小時,她還在白皓勻面前大加數落易昊勤的種種惡行,怎知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她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媽,你答應我的,我們要改頭換面,要正派經營,要……要重新做人,為什麼還要傷人?」

  「沒有傷人,誰傷人來著?」夏立明和山井異口同聲否認,「你們說,誰敢在外頭胡亂傷人,站出來,依幫規處置。」

  大夥面面相覷,山井和夏立明偷偷的擠眉弄眼,最後推出阿強自動招供——

  「對不起啦!大小姐,我前天傷了一個人,那個推銷員硬是要跟我推銷飲水機,我不買,他還惡言相向,最後被我摑了一掌轟出去。」

  「呃,我也傷了人,是個送快遞的小夥子,那小子很可惡,把幫主的重要文件弄得皺巴巴,我一氣之下揍了他兩拳。」

  「我也是,我……」

  大家竟相說些五四三來搪塞溫柔的責問,最後還嘻笑成一團,簡直要活活把她氣死。

  「媽,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我走了。」再待下去,她就要口吐白沫了。

  「回易昊勤那兒自投羅網?還是回電視臺當花瓶?我不許。」溫鳳音調提高,阿強和門口的手下立刻將大門封鎖。

  這是幹嘛?!

  溫柔臉色灰敗至極,一旁的白皓勻使眼色要她先忍下來。

  「我不回易昊勤那兒,也不回電視臺,我……」天知道她只是不想留下來,不想和她媽媽正面起衝突。

  「她和我在一起。」白皓勻很夠意思的上前摟住她的肩膀,「伯母不是一直不想溫柔涉足幫裡的事,那就把她交給我吧。」

  白皓勻是公認的君子兼才子,無論是山井或夏立明等人,對他都是讚不絕口,溫柔曾千方百計要他加入黑鳳幫,奈何始終未能如願。假使他和溫柔能成為夫妻,不也一樣如虎添翼。

  「有皓勻陪你,媽就放心了。」溫鳳欣喜的望著他倆,「去吧,天就要亮了,媽也累了,大家都早點休息。」

  溫柔和白皓勻走到門口,仍是不放心的想舊話重提,「媽……」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溫鳳截去她的話頭,「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道上有道上的倫理,我可以答應你絕不去挑釁別人,但也絕不推諉怕事。恩怨分明,才是我輩中人該做的事。」

  「你確定是易昊勤從中使詐?」溫柔不解的說:「白大哥告訴我,對方曾找到淡水大宅去,這就不對了,易昊勤並不知道我們總部設在那兒。」

  「是龍正義,還記得嗎?你那個膽小的男友其實是扮豬吃老虎,我們都被他給騙了。」

  「他……和易昊勤是一夥的?」果真如此,她的處境就真的非常危險了。

  「是不是我們很快就會查出來。」溫鳳疼愛地撫著女兒的臉,「總之,不准你再跟他來往,和他鬥無異是與虎謀皮,你不是他的對手。」

  是嗎?溫柔不服氣地冷哼一聲,但也沒再多說什麼,反正多說無益。

  坐上車子後,她變得出奇的沉默,美麗的雙瞳呆視著前方,神魂不知遊蕩到哪兒去了。

  白皓勻曉得她心情不好,刻意將車子開往淡金公路,載她去兜兜風。

  清晨的陽光緩緩自海面上升起,伴隨著寒風,予人一種飄忽迷離的虛幻感。

  緊抿著雙唇的溫柔,突然開口唱著,「海鷗飛在藍藍海上,不怕狂風巨浪,飛得愈高,看得愈遠,它在找尋方向,我願像海鷗一樣,那麼勇敢堅強……」

  接著他聽到低低的飲泣,他將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空出一隻來,摟著她的肩。

  「皓勻哥,」她哭著說:「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我一直以為我媽媽和山井叔他們和一般的黑道人物是不一樣的,我也一直以這樣的信念來說服自己易昊勤是該殺的,而今,我才發覺根本沒有什麼不一樣,我再也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這就是做人的難處。」

  白皓勻的眼神比她更飄忽更迷惘,那一刹那,她終於明白他為何要歸隱山林,不問人間事了。

  「皓勻哥,我跟你回台中好不好?」她覺得好累好累,累得什麼人都不想見,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行,你和易昊勤之間的情仇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他不會放過你的。」

  易昊勤站在溫柔於人事資料上登記的居住地址外,守候了近一個鐘頭,她始終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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