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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你保證不會又不見?」有了一次經驗,方若築已不大肯相信她。

  「大丈夫一言九鼎。」這陣子,她似乎把說謊當飯吃,信手拈來,沒一句是真的。

  「你不是大丈夫。」她以為小孩那麼好騙?

  「對,我跟你一樣都是小女人,小女人也可以一言九鼎呀。」

  「什麼是一言九鼎?」

  她陰陰的笑道:「就是,說話算話的意思,你說話算話嗎?」

  「我,一言九鼎。」方若築稚氣天真的笑開來,轉身蹦蹦跳跳的下樓去。

  溫柔拖著超疲憊的身軀,才走兩步,就歪跌在方若築的小床上,呼呼睡去。

  美麗的女人該有什麼樣的顏色?

  見多了豔冠桃李、丰姿綽約的女人,易昊勤對眼前八爪章魚似地橫陳床鋪,了無女性該有的嬌羞柔媚,臉色素淨又略嫌蒼白的溫柔,竟讓他衍生出異樣的情感。

  方夢寒走了以後,他心中便開了一個老大的洞,而今卻不知不覺地給填補上了。

  當他凝望她時,想起她說過那些該打入天牢的話,心口不由自主地揪緊,隱隱的怒火跟著竄升。

  幾年來,身畔從來不乏名嬡淑女圍繞,給盡他想要的濃厚情意以及讚歎承歡,沒有一個像溫柔——什麼優點都沒有,還口出狂言,不知好歹。

  但,她卻是最希罕的,希罕的原因是因為他要她。

  他把手抵在她心口,壓住她,令她呼吸困難起來,見她蛾眉輕蹙,他竟有著莫名的快感。

  真如一頭嗜血的獸,愛與不愛都要帶點駭人的腥味。

  那把小刀靜靜的躺在茶几上,鋒利的刀柄輝映著窗外的皎月閃著光。

  不知在床前坐了多久,緬懷了多少前塵往事,他抑鬱的心竟在摟著她柔軟的胴體時,得到片刻的慰藉。

  是什麼時候沉沉睡去的?他已經不清楚,這些年連做夢都不曾,終日如夜鵑般機敏警戒的他,很少能如此這般安詳甜美。

  他甚至未能察覺伏臥在咫尺的人兒,已悄悄睜開如子夜星辰般的眸子,環顧四周。

  溫柔其實早在半個小時前已然由黑甜夢鄉中幡然轉醒,只是她一直不動聲色,沉住氣息等候他離去或入睡。

  是他將她從方若築房裡抱回這裡來的?他還要她就表示她的身份尚未曝光。

  午夜一點鐘,更深露殘、萬籟俱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一個翻身,她像貓似的無聲滑落地板,摸到披掛在沙發椅上的衣褲,和口袋中的數張鈔票,毅然潛往樓下,往大門落荒而去。

  很幸運的,易昊勤並沒有在別墅裡外布上重重警衛,讓她輕而易舉逃逸無蹤。

  逃出生天回到市區住處的她想起前幾天白皓勻和山井叔沒命的連環Call,她一通也沒能回,她拿出手機跟他們聯絡。

  「喂,白大哥。」才響兩聲就接起來了,這傢伙晚上不睡覺的嗎?

  「什麼都別說,現在立刻趕到吉林路和民權東路口和我會合。」

  出事了?

  白皓勻焦急的口氣讓她感到非常不安,他那人一向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篤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才會讓他急成那樣。

  她迅速招來計程車直奔他所說的地點。

  白皓勻用最快的速度替她付了車資,一抵達,再將她塞入另一輛車中。

  「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見山井叔。」他在街口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朝前飛奔而去。

  「現在?」最近大家都流行半夜不睡覺,到處亂逛嗎?「不嫌太晚嗎?」

  白皓勻疑惑的瞟她一眼,「山井叔沒有告訴你,伯母上星期六遭檢察官約談,審訊一直進行了十二個小時,最後竟然被收押禁見。」

  「什麼?!」溫柔臉色大變,「為什麼被約談?能不能交保?」

  「我只約略知道和易昊勤有關,詳細情形恐怕還得深入瞭解。」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伯母現在人還在地檢署,山井叔和立明叔他們正在想辦法救她出來。」

  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真是疏忽得不可原諒。

  「是因為我媽媽突然遭到約談,才讓你延遲返回台中的?」連一個外人都比她關心家裡的事,想想實在有夠汗顏的。

  他淡然地點頭。「那只是原因之一,你才是讓我決定留下來的主因。」

  「嗄?」這傢伙該不會為她思凡了吧?「真對不住,我現在沒空跟你談戀愛耶。」

  他敞開嗓門大笑,「你想太多了,你不施脂粉、長髮飄逸的樣子是很迷人沒錯,可惜緣分這東西就是這麼奇妙,不會動情的人,再怎麼樣還是產生不了感覺。我們倆註定了這輩子只能是朋友關係。」

  「我哪點配不上你?」論品貌、學歷,她也都不差呀!媽媽曾說過,白皓勻之所以隱居到山林裡去種花植樹,一年半載不肯輕易下山見人,是有個特殊的原因。唔,這小子想必曾經感情受創,才會做出異于常人的行為。

  「你很好,所以才能讓易昊勤鬼迷心竅,愛不釋手。」他目光一閃,不肯把話說得明白。

  他居然隱瞞到現在才說。「你認識易昊勤?」

  「如果我不認識他,那麼我留下來就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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