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紅顏惑水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在一個寒冬的破曉時分,蘇柳紅披著暖暖的鵝黃色睡袍,兀自站在面向茶花盛開的中庭陽臺上,情緒一時失控地哭了起來。

  夫複何求?她不斷的自問。水雲揚給了她全世界,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然,為何當她擁有一切之後,尚有如此深沉的失落感?她在冀求什麼?

  蘇柳紅心知肚明,是她自己快撐不住了,這場謝絕情愛的追逐遊戲再不落幕,萬劫不復的將會是她。

  前些天和蔔紹儀又狹路相逢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瘋狗似的亂咬人,卻相當雞婆的告訴她水雲揚被父母慘烈逼婚的消息。

  幹她何事?從第一天起,她就做好了分手的準備,到時只需揮揮衣袖,帶走她一大箱的玩具就可瀟灑告別西天的雲彩,連眼淚都不必流,傷心當然更是多餘。

  卜紹儀說水雲揚的父母已經幫他選中一位門當戶對的好女孩,她姓卓,已被安插進鴻喬物流,擔任董事長特別助理的工作。

  嗄!果真如此,那她不是沒戲唱了嗎?瞧蔔紹儀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她真該來一段三聲無奈應應景。可惜她天生淚腺不夠發達,想看她自怨自艾,只有等下輩子了。

  不過,既然快成為棄婦了,她總得算算身邊的錢財夠她揮霍多久。

  背後環上來兩條手臂,緊緊纏住她的腰。他也醒了,是啊,上班時間就快到了,這男人的生理時鐘精准到即使徹夜狂歡,也能在鬧鐘響起的前一分鐘睜開眼睛。

  「我看到你床頭櫃的抽屜裡多了一些小藥丸,生病了?」扳過她的身子,將她納入懷裡,他寵溺她的樣子儼然像個慈父。

  「不是,那是避孕丸。」就他兩人目前的關係,保證是「兒童不宜」。

  「你不想懷孕?」他眼底隱隱有些風浪正形成。「一旦有了孩子,就更能予取予求,那不是你渴望的?」

  「孩子是以後的事。」她嬌柔地與他相擁,「等我不再迷戀你的身體、不再貪求你的歡愛,屆時,或許我會想要生個孩子來打發時間。」

  「你只要我的人,不要名分?」他笑,晨曦中一抹金黃輝映著他燦爛的笑容,俊美得讓人沉醉其中,再也不願醒過來。

  「名分又不能當飯吃。」她調皮地在他胸口劃圈圈,「人心易變,你也不能例外。今天我是你的新歡,明天我就成了糟糠、賤內、拙荊,天底下沒有比男人的心更不可靠的東西了,我寧可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笑顏更深了。

  「想不想打個賭?」他低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雙眼直睇著她的。

  「賭什麼?」從一開始,她不就已下了極大的賭注?

  「賭誰的心最不可靠,誰最善變。」他用鼻尖磨蹭著她的,接著一口咬住她的猶豫不決的唇。

  「怎麼賭?」呵!疼呀,這人真不知輕重。

  「不婚。你不結婚,我也不結婚,等哪天我們都厭膩了這樣的關係,就相偕到法院去,請個法官幫我們公證,然後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做一對平凡夫妻——」

  「然後天長地久,」她很快地接口,「白首到老?」

  「賭不賭?」他步步為營,設計這個陷阱,等著她往下跳。

  「輸的人該如何?」她的勝算大約九成,而他,根本連一成都沒有。

  「倘若我輸了,你可以得到我全部的財產。」夠慷慨吧。他的錢是他的,她的錢也是他的,她輸了頂多物歸原主,贏了可就跟中了樂透頭彩沒兩樣。

  蘇柳紅眼裡的金錢Mark,跟吃角子老虎一樣,同時出現成千上萬個。

  「賭了。」笨男人。

  她天真的以為,輸的一定是他,因為她是自由的,像漂泊的浮萍,乏人關照也不受約束;他則不然,他上有高堂需要交代,下有數百名員工等著喝他的喜酒,結婚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好樂呀!馬上就要擠身為富婆之林,她該去打聽一下,連方瑀那個髮型設計師叫啥名字,呂副總統的服裝設計師在哪兒開業,還有影歌視明星們都到什麼地方打肉毒桿菌?

  「萬一你輸了呢?」他似乎另有圖謀。

  給什麼呢?她的財產根本不夠看,做牛做馬又嫌笨手笨腳,那麼……人!她所擁有的全部加起來,就數她這個人最值錢了。

  「你要的是我?」好個陰險的傢伙。為了維持勝算,她必須努力冰清玉潔,當他忠誠的情婦,萬一有個閃失,就得奉送一生,做為賠償?

  這下情勢大逆轉了,這個賭注無論橫看豎看,百分九十九輸家都極可能是她,原因是她既缺少定性,容易受誘惑又蔑視中國傳統婦女從一而終的美德。

  「壞男人,你拐彎抹角想拴住我?!」沒那麼簡單!她雖是一匹桀傲不馴的脫韁野馬,但並非沒腦袋不懂耍小陰小險的傻姑娘。

  「感到榮幸之至?」水雲揚帥帥的笑臉上,有著躊躇滿志的傲氣。

  「我想不出當你一輩子的情婦後,怎麼回去光宗耀祖?」還榮幸咧!欸,男人就是這樣,施點小恩小德就以為是天大的寵愛,非要你感激涕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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