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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聰明,果然是教授級人物。」他嬉皮笑臉的踱到她面前,拉起她白皙修長的手,將一串鑰匙放進掌心。「仔細核算起來,你還該找我九千七百二十三塊,所以嘍,這個皮夾就不能還你啦。」

  這個前半個小時才火冒三丈將她攆出去的男人,此刻正千方百計挽留她。矛盾!她是愈來愈不瞭解他了。

  「我明天就要回台中複職了,身邊一毛錢都沒有,而你,又打電話跟我媽媽說我的壞話,截斷我的後路,你是存心留我下來當你的糟糠,還是,逞你一時的……獸欲?」

  孟師堯的臉色陰沉得嚇人,半晌不發一語,只是用淩厲的目光盯得她渾身麻刺。

  就法律層面而言,他倆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享受雨水之歡乃天經地義的事,她方才不也挺投入的嗎?怎能用這獸欲二字?

  就個人心理感受來說,他的確有著超出常軌,舉棋不定的猶豫。

  即使不確定自己是否願意和她共敘於飛,卻也絕不同意她遠赴台中工作。和他一貫對待女友的方式一樣,只有他要或不要,樓琳所能做的,就是百分之百的臣服信。

  「明天我送你到台中,你把工作辭了。」下完指令,他熄掉大燈,要樓琳趕快上床睡覺,折騰了大半夜,累死他了。

  不可能。摟琳佇立在黑暗中,堅定的告訴自己,她這一生絕不會為任何人辭去她熱愛的研究工作。

  「我到客房去睡。」從今天開始,她只在她的「地盤」上活動,永不再踏進這兒一步。

  孟師堯沒追過來,幽暗中傳來他呼吐平穩的氣息,想是已經入睡了。

  樓琳把布包放在客房門內的牆角邊,打算明兒一早就走人,她媽媽不幫忙就算了,她可以找同學、朋友周轉,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安吉拉博士說,他們一行人大後天就可以到達臺灣,要她趕在之前回博物館報告。

  天快亮了吧,多麼漫長的一夜,躺在床上,她竟輾轉反側,久久難以人眠。明明恨極了那個人,一閉上眼,整個腦海裡卻滿是他的身影。

  是他令她體內起了微妙的變化,所以有著動物本能的眷戀?孟師堯從一個不相干的陌生男子,演變成她生命中最初的男人,一時之間委實難以承受。

  思緒呈現空前混亂之際,窗臺那兒突地傳來一聲低低的脆響。

  樓琳直覺反應,是小偷!

  惶急跳下床,摸黑地拿不定主意,是該先去關緊窗戶,還是該去叫醒孟師堯。

  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沖向房門,房門適巧往外拉開,嗄!一隻大掌及時捂住她的嘴巴,熟悉的味道告訴她是孟師堯。

  「站到後面去,聽到叫聲就把燈打開。」他低聲交代完,即大步走向窗臺,說時遲那時快,僅隔數秒,淒厲的慘叫聲便劃破天際,直竄耳膜。

  樓琳急忙打開大燈,陡見一名三十歲左右,頭上有一大塊淤青的男子,驚悚地望著孟師堯。

  「叫他離開就好,不要傷他。」樓琳心腸軟,只求息事寧人。

  「縱放壞人,後患無窮。」孟師堯話聲才落,一腳已踹向那賊子的鼻樑,踢得他鼻孔、嘴角一片血紅,顧不得人在二樓,翻過窗臺就往外跳。

  「啊——」

  「你怎麼……」那麼暴力呢?「你很可能害他送命的。」

  「正好替天行道,何樂而不為。」孟師堯把窗戶拉上鎖好,轉身牽著樓琳的手,往主臥室走去。

  「可,他那樣好可憐。」樓琳不放心地往外望,咦!不見了,好快的身手。

  「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不讓她婦人之仁,壞了他僅餘的一點點睡眠時間,孟師堯強行將她押回臥房,要她乖乖的躺在身旁。

  樓琳睜大黑白分明的雙眼,困意已消掉了一大半,想起身到廚房倒杯水,孟師堯的左腿竟橫到她小腹上,將她壓回原位。

  南轅北轍啃!他兩人的行事觀念簡直天差地別,這樣的夫妻哪有未來可言?

  樓琳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入睡的,朦朧中,只覺得有人在親吻她的額頭、眼瞼、鼻樑和嘴唇。

  勉強睜開酸澀的雙眼,迎面正是孟師堯深情的星芒。

  「唉,天亮了,都幾點了?」頭好疼,口乾舌燥,像生病了一樣。「十點二十。」孟師堯遞過來一杯溫熱的鮮奶,讓她潤潤喉。

  「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上班?」不習慣和他近距離的挨著,樓琳將身子往後挪了挪。

  「我請了兩天的特休,」他不著痕跡地把她拉回懷裡。「家裡有好多東西需要添購,你一個人恐怕忙不來。」

  他說話的口氣多麼自然,多像一個愛家又盡責的好丈夫。樓琳有著想哭的衝動。

  「難得有兩天假期,你該去找你的朋友聚聚,或到處玩玩。」他那些紅粉知己呢?

  「很好的提議。」他說:「我們正好可以去補度蜜月,出國已經來不及辦簽證了,到日月潭吧。」這人說風就是雨,即刻打電話到涵碧樓訂房。

  樓琳默默地無力地瞪著他,好想扯開喉嚨和他大吵——架,然後拂袖離去。但,沒有用的,不是吵不贏他,而是不知怎麼跟他吵。

  她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呀。

  「怎麼不說話了?」他噙著笑意的唇畔,堆積著自信昂揚的丰采。

  「我在想,你會寵倖我多久?三天,一個禮拜,或半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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