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婚姻告急 >


  回國十幾天了,頭一回看到她媽媽開心得眉飛色舞,樓琳心裡極為感歎。

  這些做父母的都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到現在還不明白,即使兒女們都能覓得良夫美眷,也難保會一生一世幸福快樂呀。人心是會變的,改變的因素五花八門;令人料想不到,多少原是情深意長的伉儷,才短短幾年就成了反目成仇的怨偶。

  在樓琳看來,人生真正煩惱是從結婚那一刻開始,這點可以從遠古至今的動物生態演化得到證實。

  「快上樓梳理打扮呀,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樓媽媽催促著,標準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別插手干預,否則我就不去了。」與其把自己搞得像花癡一樣,跟個半生不熟的人出去吃飯,她寧可窩在書房裡煮字療饑。 「好好好,我不管,我就只是上樓去幫你挑件衣服和睦子,然後再幫你弄個髮型。」

  「不必。」受夠了她媽媽的狗拿耗子,樓琳堅持這回要一切隨她高興。 半個小時後,她素著一張白淨的臉,裡面一件T恤,上披著一件泛白的薄外套,一條略嫌寬大的卡其長褲,和一雙磨損得相當厲害的大頭布鞋,肩上斜背著一隻墨綠色的帆布袋和長髮擠成一氣,步履緩慢,神色低調地來到樓下的客廳。

  「你確定我們女兒要去約會?」樓爸爸挪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欲語無言地望著樓媽媽。

  「八字尚無一撇,敬請以平常心待之。OK?」樓琳朝他倆擺擺手,忽見媽媽的臉色有異,趕緊過去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我保證我會努力的,好嗎?」

  樓媽媽卻笑不出來,揮揮手,要她好自為之。

  屋外晴空萬里,是個難得的Beautiful day。這麼美好的天候,實在不適合窩在餐廳裡吃無聊的飯。

  等侯孟師堯前來的空檔,樓琳想起偉大的歌劇家薇薇安,曾經有個畢生心願,希望找到一個人能夠陪她在海邊的漁村,或山巔的林陰裡過著晴耕雨讀的悠然生活。

  而她呢?

  二十幾年來,她似乎從不曾慎重地問過自己,將來希望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暗自己分享生命中的喜樂哀愁,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願意陪她飛向藍天,跋涉千里,陪她共舞到天明?

  「嗨!」孟師堯冷不防的從街角轉了出來。「等很久了?」

  「不會。」樓琳端視著一身寶藍色休閒服的他,仿佛是為了呼應她的實而不華,連腳上穿的鞋子都簡單而不隆重。可人家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哪像她,簡直跟個提著菜籃到市場抓兩把蔥,就急著趕回去煮晚餐的僕婦一樣邋遢。

  「願意陪我到海邊走走嗎?」坐上車,她很有禮貌且客氣地詢問他。孟師堯欣然同意。 一路上兩人又有聊不完的話題,他發現樓琳很健談,每件事情凡她知識範圍內的,都能講得條理分明,但絕不誇張矯情,或顯出一點點倨傲的神色,遇到不明白不曾經歷過的事,她會乖巧得像個好學生,專心聽他分析解釋,再投以欽羨的讚歎。

  就是她了。孟師堯不懷好意地告訴自己,他要的女人就是像她這樣幹千淨淨如同一張白紙,不知江湖危惡,不擅爾虞我詐,性靈純潔得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又有一份必須全心投入的工作,於是能放縱他恣意任為,繼續在情海中放浪行骸。

  他倆在九號碼頭吃完簡單的午餐,喝完了兩杯香醇濃烈的咖啡,天色已然轉暗。

  「到河堤上走走。」孟師堯心裡別有盤算地問。

  「好。」在跨上——個階梯時,樓琳不小心腳絆了一下,雙手本能的抓住孟師堯以穩住身子。

  這一抓就再也脫不了身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荑,掌中的溫度快速傳達至她嚴重欠缺情潮衝擊的心扉,令她不由自主地一陣翕動。

  孟師堯讓她在一處綠草旖旎的堤岸邊坐下,欣賞日落昏黃及如星辰般的漁火點點燦亮。

  「吳恒告訴我,」一段沉默過後,孟師堯試探性地開口,「令堂非常憂心你的婚事?」

  突然被碰觸到隱私,樓琳霎時不知怎麼回答才好。以他兩人僅僅百的交情,實在不該談得這麼深入,比較不同的是,他倆過往雖不識,卻能一見如故,恍似多年的老朋友,天南地北無話不談。

  沉吟片刻,她才幽幽輕喟。「沒錯,我媽媽她巴不得用限時加雙料掛號把我嫁掉,即使今兒個我只是單純的跟你出來吃個飯,她都要懷抱無窮希望。」

  「那你呢?」

  「我?」這個問題教她啞口無言。

  「唔,你有過期望嗎?」雖是個疑問句,但他語調中躊躇滿志。「換個方式問,你喜歡我這個人嗎?」

  「喜歡嘍。」不然幹嗎跟你瞎耗一整天,不過喜歡和愛是兩回事,距離談論婚嫁又更是扯遠了。

  「你喜歡過別的男人?除你父親之外。」他的問話愈來愈尖銳,頗令樓琳難以招架。

  「呃……沒有。」她有時真恨自己連撒個小謊都力不從心。

  「那何不將我列為結婚的第一人選?」孟師堯心想,既然只是找個還過得去的女人結婚,以杜絕他母親的催逼,順便斷了趙佳敏的癡心妄想,就沒必要花時間跟這個整日埋在研究室裡的呆子迂回、揣測,可以放心大膽的直問。

  「那怎麼行?」她連他家世清不清白,有沒有犯罪前科,還不能確定呢。「我們才剛認識哩。」

  「有何不同呢?你不也接受令堂安排的相親?」

  「是沒錯啦,但,我也不可能跟個見一兩次面的人草草結婚呀。」

  「你有很寬裕的時間去談一場沒把握的戀情?」孟師堯輕蔑地睨著她。

  是沒有。可……

  「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是個值得交往,或廝守一生的對象?不要告訴我,你在這五六個鐘頭內,已經對我了如指掌,我也不相信所謂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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