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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夏元赫的手停在她的臉龐上方,躊躇良久,最後輕輕撫向她蒼白的左頰,緩緩摩挲起來。

  他的另一隻手臂仍緊抱著她,兩人之間有些不尋常,也很有礙觀瞻的袒裎相對。

  他的喘息就在她的耳邊,那弧線優美的唇在她腮邊,她清楚看見他眼中佈滿的血絲。

  「我想,我恐怕要大病一場了。」有記憶以來,她不曾這樣頭痛欲裂過,原本已經退去的高燒又陡然竄升,燒得她兩眼迷離。

  「真要那樣,我只好冒險帶你回別院。」夏元赫將地再移近火堆一些。他從工房裡找來還堪使用的鋁鍋,裡頭已經傳出陣陣奶香,他舀了八分滿的一陶碗,端到她嘴邊,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好些了?」

  他的體貼讓她備覺窩心,很少有人能夠在危難當中,還願意全心全意關照旁人,特別是一個不太順眼的討厭鬼。

  喬羽書赧然地握住他的手,「如果我能大難不死,請提醒我得好好謝謝你。」

  「我會的。」他故作輕鬆地說。「別忘了要泉湧以報。」

  「那是當然。」她蠕動著乾澀的唇笑道:「若能逃過這一劫,我發誓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愛上我,」

  「可見不是太嚴重嘛,這個笑話非常有趣。」他的笑,帥呆了。

  「我是認真地。」喬羽書一奉正經地說,「我雖然被寵壞了,但沒有被寵傻了,像你這麼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怪不得小龍非你不嫁。」

  夏元赫的手再一次放在她額頭探觸溫度,掩不住的憂心全寫在眉宇之間。

  「我也許是個好男人,但不一定是個好丈夫。」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是不是好丈夫,得看你愛我夠不夠深。」她自嘲地咧著小嘴笑。「答應我嘛,紿點機會,至少不要拒絕得太讓我下不了臺。」

  「我們不適合。」與她四眼相望,心底深處突地怦然悸動。仿佛聽見了什麼神秘的召喚,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緩緩摩挲著。

  這樣的觸撫代表什麼呢?喬羽書覺得渾身戰慄,激動情激素迅速在她體內竄流。

  「我去幫你把衣服拿來,應該幹了。」他慌亂地逃離她的視線,是因為心虛?

  到了下半夜,大雨總算變小了。穿上乾爽的衣服,並沒有減輕她體內冷熱交錯的痛苦,天將破曉,他發現昏睡的地身體熱得發燙,再這樣下去,恐怕情況不很樂觀。

  到馬廄裡牽出一匹黑色的駿馬,將喬羽書扶到馬背上,他已顧不得勉強涉水的危險,雙腿奮力一夾馬肚,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別院。

  誰知別院的大門從裡面被人反鎖住,夏元赫十萬火急地敲打著門板,半晌裡頭卻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沒有。

  這麼大的聲音,龍依旬不可能沒聽到才對呀。雨勢漸趨變大,他二人站在門外,滿身的濕,可憐的喬羽書畏寒得不斷瑟縮著身子,氣息逐漸轉弱。

  夏元赫以拳當槌,將門板砸得砰砰作響,但得到的響應仍是一片岑寂。

  「到……木屋去,陳嫂,在那裡,她……她……可以……」整晚的煎熬,到此已精竭力衰,連開口說話都十分困難。

  「也只有如此了。」

  夏元赫扶她上馬,自己再縱身躍上馬背,臨去之前猶心有不甘地回眸望向二樓臥房。昏黑的晨色中,在落地窗前,依稀仿佛有一抹瘦弱的人影。是她!

  像一記猛拳沉篤地捶在胸口,他既驚又怒,牙關一咬,啥也沒表示,便凋轉馬頭,揚長而去。

  從別院到木屋的路途並不是太遠,今日走來,卻如天涯海角一般。

  狂奔的馬兒額得厲害,有幾次他差點就要令喬羽書摔下馬背。

  所幸在半路上,就遇上了早起的長工們,大家合力將他們接往木屋安歇。

  「快,你去燒熱水,你去把護士小姐找來,你去熬一鍋熱湯。」陳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抱住喬羽書眼淚就成串地往下淌。

  「對不起,我——」夏元赫希望或多或少給點解釋。

  「是你害她的?」陳嫂半是不舍半是氣急敗壞,「你真討厭她,也犯不著把她整成這樣呀!我家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拼命。」

  「陳嫂,別……」喬羽書星眼微張,新來幫傭的歐巴桑慌亂地將一碗熱湯強行灌進她嘴裡,嗆得她急咳不止,虛弱的蜷曲在木床上,手不停搖晃,要陳嫂別責怪夏元赫。

  眾人都不再說話了,一張張倉皇的面孔全投在她身上,歐巴桑拼命按摩她的兩手手掌,痛得她忍不住要叫喊出來。

  「如果一個小時內,她再高燒不退,就必須將她送往山下就醫。」匆忙趕來的護士察看情況後說。

  「她,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會不會?」陳嫂抓著護士的手追問。

  喬羽書則閉緊雙眸,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地狠狠地睡他一覺。

  大概睡了有一世紀那麼長,她從黑甜夢鄉中酣然醒來,陳嫂不知到哪兒去了,眼前是夏元赫凝神專注,萬分沮喪的臉。

  「你不是黑白無常,來拘拿我回陰曹地府報到的吧?」她的嗓音仍沙啞得很,不過臉色已經紅澗多了。

  夏元赫以掌按住她的胸,示意她躺著多休息,

  同一刻她又衍生了壞女孩的念頭,希望他多多少少有點非分之想。

  「閻王怎麼捨得抓走你這麼漂亮又乖巧的女孩。」他的手指頭在她鼻尖碰了一下,就擱回床沿。

  「喬先生請來了鎮上一家知名醫院的整組醫護人員,總算讓你平安脫險。」

  「我爸爸來了?」是哪個大嘴巴跑去告訴他的?

  「唔,現在陳嫂正聲淚俱下地跟他數落我的十大罪狀。」他的口氣再輕鬆不過,足見他根本不在乎。

  「放心,我待會兒再跟我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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