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愛君如狂 >


  他帶她到一個極大的溫室花房裡,裡頭栽培了許多稀有品種的蘭花,由於溫濕度控制得宜,雖非花期,卻開得萬紫千紅,嬌嫩欲滴。

  年輕的研究者各自埋首花間,有的忙於接枝,有的採集花粉,有的只是盯著葉片發呆,臉上的表情不一。阿亞和戴平也在其中。

  學做生意的人到花房來幹嘛?他手裡拿著卷宗,不知在清點什麼?

  「你把這些資料看完,不懂的就問阿亞。」夏元赫給她一大落A4的紙張,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東西。

  早知道她今天的工作就是看資料,何必跟著到這兒來?還被當成眾矢之的。嗟!

  「要是阿亞也不懂呢?」看到那厚厚的一疊,她就意興闌珊。

  「那就來問我。」夏元赫實在不友善,老闆著一張面孔。

  「你會在哪兒?」總不能叫她滿園子跑吧!

  「小的知道,」戴平很雞婆地插嘴說:「我是教授的助理。」

  很了不起嘛,充其量不過是個「工頭」,找他還得通過助理,沒見過這麼會耍大牌的草地郎。

  喬羽書扮了一個鬼臉,表示她已收到所有指示。

  抬眼望向周圍,這些人工作之專注,簡直就像在大學的研究室裡一樣,半點聲響也無。

  她無法形容自己站在這裡有多麼突兀且不搭調,幸虧阿亞搬來一張椅子,讓她可以閃到壁角去。

  「你來這裡很久了?」她禮貌地隨口問。

  阿亞點點頭,笑著把臉轉到另一長排的新苗上。

  「夏元赫是不是很凶?跟他工作一定很辛苦。」她沒刻意壓低嗓門,因此這兩句話很輕易就飄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阿亞靦腆地咧嘴一笑,啥話也沒說,又把臉埋進卷宗裡。

  「怕他怕到這樣,大氣都不敢吭?」一個憤怒的眼神也沒有,一點自憐哀怨的意思也不敢洩漏?

  「他沒辦法說,他是啞巴。」戴平幫她接過資料,放到一旁小茶几上,不經意地說。「阿亞是他的小名,他的全名叫龍翰亞。」

  她無限同情地回眸看向阿亞,他則已經走到另一處,繼續他手邊的工作。

  戴平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不要濫用你的同情心,在這兒只要認真學習,拼命工作,抱著一份樂觀進取的心就可以了。」

  夏元赫沒把她放在眼裡,連他手底下的人也不鳥她,說起話來夾槍帶棍,真是刺耳。

  喬羽書沒好氣地打開一頁頁裝訂整齊的資料,那原來是農場和牧場所有的支出、盈餘明細,每一項都記載得清清楚楚,巨細靡遺。

  夏元赫要她跟著大夥到園區來,是因為她可能遇上一些問題得靠阿亞幫忙解答,而阿亞必須在這裡工作。但照理說,她是老闆的女兒,安排一個人隨時讓她備詢,是天經地義的,這會卻要她牽就大家,以眾人為號慮,甚至當眾讓她難看,這壓根就是……

  要不是老爸在她行前再三交代,叫她凡事以家業為重,並且為了表現淑女風度,她現在就卷起衣袖,沖出去把夏元赫那狐假虎威的惡棍捉起來,痛責一百大板。

  工作暫告一段的戴平又繞過來問:「都沒有問題嗎? 」

  她如果別那麼吱吱喳喳煩死人,應可算是一名超高標準的美女。戴平和夏元赫的關係一定極好,才會盯她盯得緊緊。

  喬羽書吊起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子,朝她冷冷一瞥,又垂首襟前繼續努力。

  她的領悟力其實是驚人的,八十六頁枯燥的內容,她一個早上閱讀完畢,並在重要部分寫上眉批,作成筆記。

  脖子酸死了。再次抬起頭來,她發現花房裡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阿亞和戴平也不見了。

  「餓了吧?」夏元赫拿著兩個便當走近,一個遞給她,順手拿過她置於膝上的的資料,露出一抹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笑容的彎弧,然後當著她的面,將之丟進不遠的紙簍。

  「你這是幹什麼?」喬羽書感到莫名其妙。

  「放心,歐巴桑會來回收廢紙。」他撿了一個乾淨的石階坐下,打開便當,沒事人一樣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你、你給我一大疊廢紙,叫我浪費了四五個鐘頭?」她必須非常用力地忍耐,才能壓抑住滿腹即將爆裂成災的怒火。

  家業為重、家業為重……

  「不這樣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的注意力只在飯萊和一大塊排骨間,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我老爸把你捧上天了,讓你如此狂妄自大。」

  夏元赫無意辯解,他只是很從容,津津有味地吃著那看來並不怎麼可口的便當。

  「喂,我在跟你說話。」

  他頓了一下,用不解的眼神望著她。「我以為你在剖析自己的性格。」

  「我——」別衝動,跟這種人生氣划不來。「我承認我昨天是……性急了一點,你不會在意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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