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巫 > 異女情深 | 上頁 下頁


  四目交會之際,過於直接的視線反倒教馮迦陵感到自己的無禮,只好不落痕跡地斂起直視的眸光。

  「正是。昔日釋迦牟尼尚未出世之前,曾有善慧來到蓮花城饗聽聞燃燈佛臨城說法,因此向一位城中女子借了五朵優缽羅花獻給世尊。善慧將花淩空拋出,五枝花都是花莖朝上、花瓣朝下,形成花蓋環護著神佛的頭頂,而這便是飛簷下那五朵倒吊的蓮花了!」馮迦陵望著千蓮亭畔那一池競開的蓮花,斂眉微笑說道。

  「姑娘更是博聞多識!」康王微笑贊道。他那一向毫無表情的雙眼,此刻竟透出微微笑意。

  「王爺過獎了,迦陵只是曾在寺中聽過師父講道開示罷了!」

  一旁觀望的馮熙微笑著聆聽他們對話,愉悅地看著馮迦陵面對康玉侃侃而談的神情。

  他是一介武將,從小喜歡舞劍玩刀,熟讀詩書並非他所長;但是他卻十分欣賞文人的風格,二弟馮聰便是個飽讀詩書的人,迦陵也是。馮熙總能從他們文人的視野中看見不同于戰場謀略、競技廝殺的光景,那是他心中懷想的另一番天地,因此現今他眸中光采也顯得更加明亮耀眼。

  康王的外表謙遜、言語溫和,但眼神卻精銳無比。

  馮熙知道,他總在第一眼就亟欲看穿對方的斤兩。難得有人能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中,令康王眼睛一亮。但在迦陵開口之際,他卻捕捉到康王眼中瞬間即逝的光采。

  在談話告一段落時,馮熙適時地奉上一杯美酒。

  「王爺,請品嘗一下末將家中的水酒!」

  「啊,好酒,這是河東的鶴觴酒吧!」康王啜飲一口,不禁發出讚歎。

  「是的,王爺真是酒國名家!這的確是河東的鶴觴酒,而且是陳年佳釀。」

  寒暄過後,康王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馮將軍,小王今日來訪,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請教……」

  他銳利的眼神左右梭巡了一番。馮熙明白他的用意,立即揮手示意周遭奴僕退下。

  「小王聽說……」康王睇了馮熙與馮迦陵一眼,繼續說:「馮二公子離家了?」

  「王爺……」馮熙大為吃驚。

  想不到二弟失蹤的事情已驚動了康王,可見此事非同小可,並不如他原先所想的尋常。

  「我想知道,你可知他去處?」康王繼續追問。

  「啟稟王爺!這些天來,我們對於聰弟的去處依然是毫無頭緒。」馮熙決定誠實以告。

  他想以康王與二弟之間的情誼,若有任何差池,康王定會給予必要的援助。

  一旁的馮迦陵開口了。

  「不知王爺對聰哥哥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先別問我。我想瞭解你們知不知道他是因何事而離家?」

  康王執意要先瞭解他們的看法。

  馮迦陵與馮熙不約而同地搖頭。

  「我們心中毫無頭緒,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擔心。雖然仔細想想,聰哥哥的武藝並不弱,應該是不至於遭到意外才是……」

  「這麼說來,他——是刻意不告離家的?」

  馮迦陵與馮熙面面相覷。

  為什麼康王會直截了當地認為,馮聰是不告而別的呢?

  正當康王等三人在千蓮亭飲酒之際,另一方面,鹿野苑外又來了一位稀客。

  「公子,護戎中郎將來訪,正在前廳等候。」一個奴僕匆匆忙忙過來通報。

  馮熙心念一動,微感不安。

  康王聽見護戎中郎將來訪,不禁大笑出聲。

  「呵呵……今兒個是何等吉日,竟能與如此絕佳好景、貴客相遇?」

  聽見康王語帶自嘲的笑話,馮熙也只能苦笑稱是。

  這護戎中郎將名叫達溪彥齊,他正是魏室貴族子弟中對康王最不友善的一位。

  康王是出了名的喜愛漢文化,但達溪彥齊卻正好相反——他是出了名的歧視漢文化。在他眼裡凡是跟漢人有關的事物都是娘娘腔的玩意兒,與男人的英雄氣概全然無關。他輕蔑漢族男子所讚賞的斯文清雅,認為他們不過是一群出不了殿堂的文弱書生。他與康王簡直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他從不喜愛康王的文人氣息,並且也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

  這也就是為何馮熙一聽見護戎中郎將來訪便苦在心頭的原因,但是馮迦陵卻不懂得其間的微妙關係。

  一如先前她不曾見過康王拓跋子推,對於護戎中郎亦是緣慳一面,她只是單純地覺得今天好熱鬧。

  馮熙讓奴僕傳話下去。「請護戎中郎將到大廳稍候,我隨後就到!」

  不料通報的奴隸卻面露難色、囁嚅不語,緊接著湊在馮熙耳邊說了幾句,之後便見馮熙臉色大變。

  「為什麼會這麼巧?」也許是太震驚了,馮熙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起來。

  「熙哥哥,你說什麼很巧?」馮迦陵也注意到馮熙異於平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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