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上 > 小暑莫相逢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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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輕放上床,幫她褪去累贅的衣飾,然後扯過薄被,蓋好,起身。 小五咬著唇不解地望著他,他握住她的手,笑,「你的身體還很虛,不能累著,乖,閉上眼,早點睡。」 她囁嚅著堅持:「可、可是今天是洞房花燭夜,如果不做全,會、會不吉利。」 「你什麼時候開始迷信了?」刮刮她的鼻子,見她嘟起嘴,他笑,聲音既無奈又寵溺,「好好好,你想要,夫君我就滿足你。」俯下身壞笑著輕咬她的唇,他哄道:「乖,等夫君一會兒好不好,我先去招呼外面的客人,馬上就回來陪你,你乖乖躺著,不准下床,知不知道?」 「好。」她乖乖點頭,勾住他脖子戀戀不捨,「那你早點回來。」 「好。」 放下床幔,他微笑著朝她揮揮手,然後走了出去。 院子裡,月似彎鉤,透著冷意,就好像,就好像催命羅刹手中的勾命鐮,冷得人心裡直發顫。 風荷舉沒有前往喜酒現場,而是一個人坐在清水潭邊,怔怔出神。 他手裡舉著一個吊墜,迎著月光,可以看出是荷花骨朵造型,原本該發出瑩潤光澤的羊脂白玉現在卻似蒙了塵般發烏髮暗,上面隱隱還有幾絲龜裂的細紋。 玉能養人,人也能養玉,好好的一塊頂級白玉戴到她身上竟然變成了這樣,叫他怎麼不心痛。 都怪他呵,怪他這個貪歡之人,如果不是他一次一次和她行魚水之歡,她怎麼可能中毒至深至回天乏術?是上天在處罰他,罰他的貪,罰他的欲,單罰他還不足以解恨,還要奪走他心愛的人。 而那個笨蛋,竟還想著用她早已不堪負荷的身體為他解毒,說什麼洞房花燭夜,說什麼不做全了不吉利,她的心思,他若是再猜不出來,他枉再為人。 笨蛋小五,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是為救我而死,那活下來的我,又怎會活得安寧?我要的,寧願是你病病怏怏的相守,也不要你用徹底的犧牲換來我長久的安康。你的身體,你自是比我還明白,你以為你既然已活不久了,那就不如為我多解點毒再多解點毒。你這個笨蛋,你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我又何德何能,需要你如此一再犧牲。小五,小五,你這個笨蛋,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你不可以讓我剛得到沒多久,又讓我極快地失去,小五,我會受不了的,所以,小五,為了我,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婚後第二天,歲暮寒例行過來給夫人把脈,一把之下,不由驚詫。 「夫人,您的月事多久沒來了?」 「呃,我,那個,我忘了。」 突然被問及這個,小五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最近發生好多事,她還真是想不起來上次月事是哪天。 一邊的風荷舉道:「自夏至之後,就沒見來了。怎麼了?」 歲暮寒若有所思,「如果沒出錯的話,夫人是有喜了。」 「啊——」小五一聽,立刻坐起,杏眼圓睜,喜上眉梢,「真的?!」 見歲暮寒點頭,她立刻摟住風荷舉的脖子笑起來,「呵呵,沒想到,真的可以再為你生個孩子。」 風荷舉笑著將她按回床蓋好被子,哄道:「好了,乖乖躺著不要亂動,你現在是兩個人,更要注意,知不知道?」 「嗯,嗯。」她抿唇笑,不停點頭,那樣的喜悅,卻令他那樣的不忍。 以她目前的身體,怎麼能承受生育之苦? 昨晚,他從歲暮寒那裡要了支「巫山雲雨」香,然後回房親吻她給她製造「歡愛」的迷障。想來應是歲暮寒幫他出了此計,以斷了她想要繼續為他解毒的念頭。 然而,隨歲暮寒出去,卻聽他說:「從脈相來看,夫人已有孕月半有餘,只是,胎不是很穩,依夫人目前的狀況,要或是不要這個孩子,對她來說都極為兇險,閣主要有心理準備。」說完,他頗為不解地喃道:「十醉之毒,明明是可以致人不孕之毒,為什麼夫人卻能連連懷孕?到底是哪兒出了錯?」 望著天空的雲絮,風荷舉怔了好久才開口:「毒王和鬼醫仍無下落?」 「末日一直在外尋找,尚未傳來好消息。」 呵,時間就像那飄移的雲絮,飄過去一點,時間就少一點,而他多等一天,小五就多一分兇險。 「傳我的令,召告天下,凡知道毒王和鬼醫下落者,一經尋獲,本閣主即可滿足他們三件願望。」 「閣主?!」 「本閣主主意已定,無須贅言。」 得知自己有喜後,小五變得很乖很聽話。 對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她很期待很重視。她知道,她現在就像個易碎的花瓶,稍微一點閃失,就可能殃及腹中的孩子,所以,她必須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每天早上,風荷舉都守著她醒來,然後給她梳頭、化妝,喂她吃飯,和她閒話家常。 一天一天,她醒得越來越早,睡得卻越來越遲。 每次給她梳頭,頭髮都會掉一把,他通常不露聲色地將它塞入袖中,然後若無其事地給她變換著髮式,佩戴上不同的青玉簪。她的氣色,也一天比一天灰敗,他總是笑著幫她畫眉,在兩頰塗上粉嫩的胭脂,在唇上抹出粉嫩的光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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