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上 > 女王選妃進行時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頓了一下,柔絲才道:「每天皇船到岸時,東來二王子都站在碼頭張望不知道在等誰,他等的人好像一直沒有出現,所以,柔每天都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心裡真是不忍呢。」

  女王嘴角一彎,笑歎:「天天等不到,天天還要等,看來東來二王子也是個傻氣的人呢。」

  「是。聽夏皇后說,二王子從小害怕吃藥,可是只要對他說這藥是陛下親自熬的,他都會乖乖喝下,一滴不剩。」

  一滴不剩嗎?

  陛下撫著手指,嘴角含笑。希望,他能早點好起來,健康快樂地回到東來開始新生活。

  「昨天夏皇后還問起陛下,說陛下有好多天沒去看她了,問陛下是否安好,要陛下有空了就去陪她聊聊天。」

  夏皇后嗎?那,就容她再打著夏皇后的旗子最後一次任性去看他,只要確定他恢復良好,從此以後,各奔天涯,我記得就好,你最好忘掉。

  離東西島尚有一百米時,她看到了他。

  他站在碼頭棧橋,身穿象徵著東來皇家權威的祥雲錦袍,袍袂飄飄,身形寂寥。

  那種孤寂進入眼眶,心一下子就酸軟。

  真想,把自己的身形擺放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一起看潮起潮落,一起看雲卷雲舒。

  可是,一旦她站過去,他所處的平靜海面,恐怕就會大浪滔天將他捲入。

  所以,還是,遠遠的,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是她對他最好的方式。

  感覺到她的注視,他的臉轉過來,隔海相望。

  然後,她看到他眼角眉梢嘴角緩緩上揚,似要失控飛起來。

  那種毫不掩飾的喜悅透過來,讓她也不由得跟著歡愉。

  曾經,他笑著逗她:「只要看到你,我就心花怒放。」

  之前,他是內斂而含蓄的,再歡喜也不會外露,任薔薇在風冥宮妖冶怒放,他都可以做到表面不興。可現在,失了部分記憶的他,好像連偽裝的技能也一併失去,每次看到她,臉上總會漾開大大的笑容,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全世界。

  這樣的他,若是留在爾虞我詐的後宮,她怎麼放心。

  夏皇后說:「真正愛上一個人,不管發生什麼事,終究還是會愛上。所以,不要擔心,即使他現在忘了你,早晚有一天,他還是會再度愛上你。」

  原本這是夏皇后安慰她的話,可她聽了,反而無法獲得安慰。

  她希望他不要再愛上她。為了愛她,他已失去太多。所幸這一次她有龍涎汁,她能將他起死回生。可是,一次的好運並不意味著次次好運。下一次,她沒有了龍涎汁,萬一他再發生什麼意外,她情何以堪。

  所以,這陣子她窩在風冥宮足不出戶,距上次,他們足有十四天零五個時辰沒有相見。不見她,他就不會加深對她的印象,沒有印象,他就不會愛上了吧。

  這樣想著,她將視線從他身上拉開,一臉冷淡地望向波濤洶湧的海面。

  視線相錯的刹那,他的笑容在嘴角隱沒。

  注意到他眼中掠過受傷的情緒,她心裡一緊,卻又強作冷漠,無視。

  那一刹,短短一瞬,卻烙在她心頭,長久不散。

  船拋錨之時,她搭著柔絲的手臂,踏上棧橋,指端傳來隱隱之痛,她知道,那樣的痛再痛也抵不上看到他時的心痛。

  他臉上的疤痕已略有減淡,可是那縱橫交錯的粗細線條總是提醒著她關於他的皮開肉綻淩虐致死,這樣的提醒就像逃不掉的夢魘盤踞在她心頭,而她近乎自虐地一次一次將記憶翻出,提醒自己不要對自己心慈手軟,對自己心軟就是對他殘忍,那樣的殘忍,她再也不要他去承受。

  呵,這樣的心思,哪裡會讓他看出來。

  她挺著脊樑,邁著標準的皇家禮步,抬著高傲的下巴,像一名專業演員徑直走到他面前,冷淡有禮地問候:「二王子在這裡等人?」

  二王子眉頭微擰,似在困惑自己等的人是不是眼前這一個。

  他定定看著她,那樣的專注,似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在這樣的目不轉睛中,女王敗下陣來。

  他的眼睛,清透明亮得像一面鏡子,稍微不慎,她就會在鏡中照見自己的表裡不一。

  她避開他,望向海平線上的半個太陽,「天快黑了,二王子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

  雖說東西島上全由東來女兵嚴密把守,但並不意味著就能絕對保證安全,也許她該提醒夏皇后給他配一名影子護衛。

  這樣想著,眼角突然覷到一抹陰影,尚未反應過來,她的下巴就被輕輕捏住。

  心裡一抖,她強作鎮定地偏頭,然後落入他明鏡似的雙眸。

  再下一刻,她就靠在了他胸前,被他摟入了懷中。

  眼眶,突地就濕了。

  她快速在他胸口一蹭,然後舉手想要將他推開,哪知手一舉立刻帶來鑽心的疼,她立刻垂下手,試圖在他懷裡轉個身掙脫他的包圍。

  但是,她的手很快被他捉了去,她的臉頓時煞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戴著手套,手指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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