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沉香 > 約羅裙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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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對了便好,四十裡麼?幾千里也走了,怕了這四十裡?」 那人似自言又似在說笑,一拱手,「有勞這位大哥!」 說完甩手向前繼續走去,看著那人的背影,徐承儒感到一種豪氣,忍不住急聲說:「在下與公子同路,若不棄可結伴而行。」 那人回頭看了下,露出一絲疑惑,很快又笑了起來,「我就不說個謝字了。」 話音一落,只見他腳尖輕點飛身上了馬車。 「好俊的功夫!公子請這邊坐,老安走吧。」 「在下姓江,叫江至平。」 「江兄,在下姓徐名承儒。」 「徐承儒……」 江至平低頭輕聲地念著他的名字,很熟悉,在哪裡聽過? 「江兄?」 「哦,不瞞徐兄,徐兄的名字聽來很耳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徐兄可知道平郡縣裡的成威鏢局麼?」 「成威鏢局?平郡縣裡很有名氣的一家鏢局,江兄要托保麼?」 「不,想去打聽些事。」 一路上程繡兒坐在車裡聽著徐承儒與江至平談些天下奇聞,時間倒也過得快,太陽西斜時便到了平郡。 徐承儒與江至平拱手相別,程繡兒挑起門簾的一角向外望去,正迎上江至平的目光,程繡兒一愣,明明是陌生的人,為什麼卻對自己有著致命的熟悉和吸引? 插上門,程繡兒回身來到房裡,看著徐承儒映上牆上的剪影竟出了神。為什麼會對下午見到的那個男子有那樣奇怪的感覺?一種本能般的感覺?似乎是相識的,似乎是相知的,似乎是相惜的,又似乎……是相愛的,她的身體一僵,相愛?不,怎麼會是相愛的?她從沒有見過那個人,怎麼會與他相愛?難道自己是一個這樣的水性女子麼?不,她不是,她不是啊!若是,當初又怎麼會舍去了性命?可,心底裡的感覺騙得別人,又怎麼能騙得自己呢? 天,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愛著承儒的同時,又會對一個陌生的男子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承儒,對不起。」 正看著書忽然聽到她說對不起,徐承儒回過身來,看到的卻是她走神的樣子,或者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 「繡兒?繡兒?怎麼了?說什麼對不起?」 「嗯?」 程繡兒拉回自己的思緒,看著他沉穩的容貌,澄清的雙眼,從前的她是一個沒有心思,沒有秘密的人,現在,卻藏了事不能向別人說,便是他也不行。 「沒什麼。」她輕輕地應對著。 徐承儒只道她還沉浸在失親的情緒中,柔聲地說:「繡兒,今日你早些睡吧。」 「你不睡麼?」 「你先睡下吧,我還要再看看書,明天就要去學堂了,書不可三日不讀,我怕有十日未讀了。」 程繡兒躺在床上,他總是避開不同自己一起睡,她知道他怕把持不住,是啊,有時她真的想把自己給他,不只給他自己的心,還給他這副身體,她是他的妻啊。可是,不行,鳳喬的身體她做不得主,閑下無事時心裡的不安,她從未說給他聽,不想他擔心啊。 鳳喬,你在哪兒?尋到了你的江公子麼?可如你所說的與他做了對鬼夫妻?鳳喬,想念你的父母麼?心裡可惦記著如兄長一般的承儒麼?鳳喬,你在哪兒? 隱約聽到有人在哭,一個女子的聲音,那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淒,是誰?誰在那哭?程繡兒抬頭,這是一個她從未到過的地方,這是哪?她何時來的這裡?剛剛她躺在了床上,怎麼一下就來到了這?承儒又在哪?她四下張望,這裡很空曠,沒有房子,沒有樹木,然後她才驚覺,這裡也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光線,周圍陰陰暗暗的,可她也什麼都瞧得清,這裡安靜得很,所以那哭聲越發現得淒厲,程繡兒伸出手向前一探,目光停在了手臂上,展開雙手低頭向身上看去,是一身素色的衣裙,何著她換下了那碎花的衣裙,穿上了這件?她的心中一跳,這不是在人間,是的,這不是,那,這是哪裡?陰間麼?她怎麼來到了陰間?她幾時離開了鳳喬的身體?不,她並不怕死去,她早已死去了不是麼?只是她還沒有和承儒說,說她是怎樣地戀著他,怎樣地愛著他,怎樣地不願離開,她還沒有和承儒說,說她有多麼的感激他,感激他給她的幸福、安全的生活,她還沒有和承儒說,說不要與她死同穴,不要生死相隨,無論天上地下,她總會看著他,祝福著他的,也總會等著他的。 心裡雜亂地想著,突然看到遠處有一點白色,很快便接近了去,是一個同她一樣裝束的女子,鳳喬,雖然沒有見到那女子的面容,程繡兒卻這樣的認定。 「鳳喬!是你麼?鳳喬?你怎麼在這裡?這……是哪裡?」 那女子回過頭,當真是那個已經死去了的穆鳳喬,她吃驚地看著程繡兒,「繡兒?你怎麼也來了?你也死了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剛剛她在做什麼?她在想著鳳喬,「我在想著不知道你在哪,然後就到這裡來了!這是哪?我怎麼來這裡的?你怎麼來這裡的?」 穆鳳喬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我不常在這裡的,我累了倦了,心裡感到無助的時候就會在這裡,這到底是哪,要怎樣才會來到這,我都說不清。繡兒,你好麼?你過得好麼?我爹娘好麼?承哥哥好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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