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沉香 > 約羅裙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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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繡兒突然想起怎麼沒有白無常來引鳳喬?沒有牛頭馬面來帶鳳喬?難道,難道鳳喬小姐也是一個孤魂野鬼嗎? 「鳳喬,相信我,快回去啊!你的壽祿不到,地府是不接你的,你會成為一個無主的野鬼,只能日夜四處遊蕩,鳳喬你不知道那樣是多麼的痛苦!」 「四處遊蕩?好啊,我正要四處去尋辰宇!我要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鳳喬!」程繡兒大喊一聲,「鳳喬,你有這樣好的生活,為什麼要死去!怎麼可以死去!死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看看他們,看看為你哭的人,你怎麼忍心!」 「繡兒,你不忍心麼?那麼你便代我活著吧。」 程繡兒怔住了,代鳳喬活?剛這樣一想就覺得一股力氣從身後推了過來,耳邊聽著鳳喬說:「我走了!」 「不要!鳳喬……」 再睜開眼睛,看到竟是一雙流淚的美目和一雙焦急的眼睛,再看看錦緞的床簾,四下裡站著的丫環,她成了鳳喬! 「鳳喬,鳳喬,你醒了?」 她是鳳喬的娘是麼?程繡兒微微地點點頭,一聲娘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醒了就好,鳳喬,以後再不要做那樣的傻事了,再不要嚇娘了。」 「夫……你……你別哭,我只是一時失足滑下去的,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失足?那裡怎麼會失了足?鳳母只是怕再勾起了鳳喬的傷心事,又怕徐承儒知道,老爺切切叮囑,這事萬不可給徐承儒知道了去。 不一會,人都走了,房間裡只剩下她和他,她不知道要做什麼、說什麼才好,就只能靜靜地躺在那裡讓他看著。 「鳳喬,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看著他關心的眼神,淚沖出眼眶,她活著的時候,哪裡有人如此關愛地看過她?爹就不提了,娘只想著怎麼讓一家人吃飽,再沒有別的心思了。倒是借了這位鳳喬小姐的身體,才得了人這樣的關愛。 淚水讓徐承儒失了主意,她從來是嬌弱的,但卻不曾在他的面前哭過。「鳳喬,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真的是滑下去的麼?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你命也不要了?」 除了流淚,她再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鳳喬啊,你不知道繡兒有多羡慕你,這樣幸福的生活你為什麼不要了? 她不能說啊,難道告訴他鳳喬心裡頭裝著別的人,所以才自尋短見的麼?淚水沒入發中,除了搖頭便還是搖頭。 「鳳喬,再幾日我們就結為夫妻了,你若是有事便向我說,我是什麼都會應你的,再不要做這樣的傻事。」 「公子,你說什麼?再幾日我們……就要成親了?」 程繡兒驚覺,原來他就是鳳喬說的那個承哥哥麼?那個要與鳳喬做百年之好的承哥哥麼?鳳喬,他似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啊,你怎麼不要呢? 此話一出,徐承儒怔在了當下,鳳喬叫自己公子?自小便識得的鳳喬,怎麼竟叫自己公子?她從來都是喚自己承哥哥的啊!細細想來,她的聲音似乎與先前有些不同,哪裡不同卻又說不準,只是一瞬間的感覺。「鳳喬,你叫我公子?」 程繡兒一怔,錯了,鳳喬叫他承哥哥的是麼?垂下雙目,不知怎樣說,說鳳喬已經死了,說她不是鳳喬而是繡兒?說她借屍還魂?誰會相信她的話呢?若是信了會怎麼處置她呢?會不會拉到祠堂裡?她不敢再多言語。 接下來的三天,穆府裡的人發現二小姐全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只認得自己的母親和徐承儒,別的人一概叫不上來,諸多習慣也都不一樣了,早上一早就起來,梳洗都自己來,斷不肯讓別人伺候,書卻不再看了,琴也不摸一下,只是坐在那兒發呆。 穆府的客廳裡,身材魁梧的穆老爺,歎了口氣, 「唉!你說這……這可是怎麼一回事啊?鳳喬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這……這可讓我如何向承儒交待啊!唉!」 鳳喬的母親榮氏哪裡有什麼主意,聽老爺這樣一說就流下淚來,「這孩子平日裡極是聽話的,誰知道竟是這樣的倔強,連命也不要了。老爺,那個江辰宇真是……」 「我倒還能騙你麼?成威鏢局這一次是損失慘重,鏢師死了七名,五個人的屍首帶回來了,兩個人連個全屍也沒有,唉!那個江辰宇倒是條漢子,抱了賊首從崖上跳了下去,鏢是保住了,這人就……回來的人說下面是江,怕是沒命了……說他做什麼?便是活著回來了,鳳喬也是要嫁給承儒的!這婚事是胎裡就訂的,十幾年了,難道徐家沒落了,咱們就不認麼?我穆雲可不做這樣沒情沒義的事。再說,承儒雖無心功名,可是學問卻是頂好的,在平郡縣裡就數他那兒的學生多!鳳喬嫁過去雖說不能吃山珍,穿綾羅,倒也是不會受苦的,她體會不到我這當爹的難處啊!」 「老爺,你說鳳喬是不是受了驚嚇了?怎麼和從前不一樣了?玲瓏說這幾日她只坐在床上發呆,書沒看,琴也不彈了,別是得了什麼病了!」 穆老爺搓搓手,卻想不出個好法子來。 「這……後天就行大禮了,這時候找大夫來,可是不好,再說,鳳喬的身子看來是好的,大夫來了也是沒法子。不如,等成了親再說吧!這幾天承儒來了沒有?」 「沒有,還是鳳喬出事的那天來的,也是急得很,鳳喬啊,這樣好的人兒,怎麼就……承儒說今天過了晌午再來,和老爺商量一下後天的事。」 「好,好,可不能給他知道鳳喬和姓江那個小子的事,這事傳出去,別說鳳喬做不得人,我這老臉可也沒處放了!你去鳳喬那裡再看看,別又使了性子,我再經不得她這樣的嚇了!」 唉,平日裡最是溫柔膽小的女兒,沒想到做事竟是如此決絕,現在想來也在害怕,還有說不盡的煩心,本是打算得好好的,卻出了這樣大的岔子。怎麼也想不出,鳳喬又不中意承儒的哪裡?比來比去他都不比姓江那小子差,不,哪裡都是比他強啊,再說和這姓江的小子認識也才不過一年,她和承儒可是打小就識得的。前幾年提起這親事,她也沒說什麼,這一年裡卻是聽也聽不得了,每每都哭得什麼樣子似的,是他老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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