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希 > 敗給小女子 | 上頁 下頁
十三


  「要臉就沒命,我要命。」原小俠吐了吐舌。「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說的。」

  原君振聞言,氣得咬牙。

  噗哧!原氏兄弟之間突然迸出一聲輕笑。

  兄弟倆聞聲低頭,就見被夾在中間的傅惜容笑得雙肩直顫。

  「傅姑娘?」

  「姊姊?」

  「呵!嘻、嘻嘻……」好、好好笑!

  銀鈴似的笑聲自傅惜容小口中斷斷續續逸出。

  原君振愣住,同行數天,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切切實實、毫無掩飾的笑聲,他甚至能看見帷帽後頭若隱若現、如貝殼般白的珠齒。

  所謂的天籟當如是——停!他在想什麼鬼東西?!原君振趕緊穩住莫名浮動的心緒,目光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她啟唇的笑太少見,而他在這瞬間意外發現她的笑容與笑聲,要命地具有某種說不上來的感染力,連他的嘴唇也跟著不自覺地往上揚,就連心——也要命地鼓動怦然。

  該死!原君振暗咒在心裡,鐵拳洩憤地朝前頭直轟。

  「哇嗚!」驟然接招,原小俠慘叫一聲,整個人往後倒。「為什麼又打我?!」要打也要先通知一下,讓他作好心理準備嘛!

  「因為你該死。」原君振遷怒地說。

  原小俠,家中排行老七,下頭還有幾個小蘿蔔頭供他使喚,但他並不滿意。

  先不論他怎麼對待下頭幾個弟弟妹妹,上頭兄姊們的欺壓,才是他最大的痛。

  在原家,男子十五即成年;既然成年,理應接受諸多考驗以鍛煉堅忍不拔的毅力、修練更精湛的武功——這是原家長輩們的說辭。

  但說穿了,就是假「鍛煉」之名,行「虐待」之實!

  天殺的!欺負人就是欺負人,誰說欺負年滿十五的他叫「鍛煉」,他欺負底下的弟弟妹妹就叫「虐待」?!

  「呃……我想兄弟姊妹之間,還是和睦相處比較好……」聽了四、五天的「原小俠滄桑史」,傅惜容怯生生地作出中肯的結論。

  「你不懂的,姊姊。」原小俠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們原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和睦相處」這四個字,兄弟姊妹成天打打殺殺的,根本不是尋常人過的日子。」

  「所以你和原公子才會離家出走?」

  「什麼離家出走,應該說是闖蕩江湖:像我這樣,行走江湖,見義勇為,將來好揚名立萬——哎喲!」原小俠後腦勺突遭人偷襲。「哪個小王八蛋竟敢暗地偷襲小爺我?!」

  「你膽敢再吐出一個髒字,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沒工夫說話!」原君振甩甩送上爆栗的手。

  要這小子陪傅姑娘在小鎮外的茶棚等他,結果呢?一回來就聽見這小子三句話有兩句半是髒的,也不怕汙了人家千金小姐的耳,呿!

  「才十幾歲就說得一口渾話,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麼教的。」他再捶一拳,很滿意自己聽見的哀嚎聲。

  「不就跟教你的方法一樣嗎?」抱著腦袋躲在傅惜容背後,原小俠咕噥道:「呿,我爹娘不就是你爹娘嗎?說得好像跟你沒啥關係似的……」

  「你在嘀咕什麼?」原君振挑高一眉。

  「沒!沒什麼!」原小俠趕緊說。好險,沒給他聽見。

  嘻!遮容的帷帽下,笑聲輕逸。

  銀鈴般的笑語與不經意露出的貝齒近日頻繁出現,傅惜容知道這不合「笑莫露齒」的閨箴,但原諒她,原公子與小俠的對話真的……好好笑!

  向來樂天開朗的原君振幾乎要歎氣了。

  一開始,態度戒慎恐懼的她,讓他覺得不耐煩:而現在,因為日漸熟識而安心的她,不時露出令他怔忡的神態,這令他煩惱。

  再這樣下去還得了!他搖頭。不妙,大大的不妙!

  「原公子不想喝茶嗎?」傅惜容送上茶水的柔荑僵在半途。

  原君振搖波浪鼓似的腦袋頓時停下。「啊?」

  「嘖嘖嘖,四哥真不解風情、真不識情趣、真不給姊姊面子,真是——」

  「你想死得『真』淒慘,可以繼續再說下去。」原君振接過茶杯,一口飲盡。

  「那個……」為緩和氣氛,傅惜容難得地主動啟口提問,好移轉原君振的注意力,「洛河鎮可有馬車出售?」

  「沒有。」原君振放下茶杯,想起自己為買馬車一事奔波的原因,目光如劍殺向自家七弟。

  顯然,傅惜容的心意雖然可取,但她努力的方向有相當嚴重的錯誤,非但沒為兩人緩頰,反而勾起舊恨。

  不知死活的原小俠軒眉一掀,責難道:「又是沒有。都經過三個鎮了,怎麼還找不到一輛馬車?四哥,你確定你有認真在找?」

  「若不是某人,我需要這麼忙嗎?」該死的,當初光顧著答應傳姑娘前往成都協尋黃金連理枝,竟忘記他四川老家那一窩天南地北亂竄的家人,好死不死的,還遇上最麻煩的小鬼。

  真是……嘔!很嘔!有夠嘔!

  「蘇!」他大口喝盡傅惜容再為他添注的香茗。

  平心靜氣後,原君振轉向坐在對桌的佳人,神情為難。「這鎮太小,根本沒有人出售馬車,甚至沒有一戶人家擁有馬車,所以——」

  帷帽的紗巾隨著傅惜容輕搖螓首而擺動。「沒關係的,原公子,這也是不得已的。若我會騎術,也不用委屈原公子與我同乘一騎,我知道原公子是不得已的,惜容衷心感激公子的好意。」想起兩人同乘一騎的親昵,紗巾後的小臉悄悄地泛起酡紅。

  「慢,你的意思是,我是不得已的?」

  「四哥是不得已的?」原小俠也很驚訝。

  不可能吧,這些天他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倆一塊兒走,怎麼也看不出四哥臉上寫著「不得已」三個字啊。

  相反的,他覺得自家四哥臉上掛著很得意的笑,像極偷腥的貓兒,連帶這些天他原小俠挨的拳頭在力道上也減輕許多。

  「不是你不得已?」原君振訝然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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