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希 > 亢龍劫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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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簇火光在山谷中升起,火光四周攤散著衣物,一襲銀白月牙袍掛在垂下的樹枝上充當簾子,隔開衣不蔽體、模樣狼狽的一男一女。 「公子……我的衣裳……幹了麼?」屏障後,探問的聲音一如鳳驍陽先前所聽見那般婉轉美妙。 「快了。」裸著上身的鳳驍陽邊翻動衣裳邊說。 「那個……我……多謝公子搭救。」這是第二次了。 「是我害你落水,算不上搭救。」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受驚嚇,他措手不及才讓她——「噗哧!呵呵……哈哈哈……」方才她落水的狼狽樣實在有趣極了。 「你、你笑什麼?」聲音裡透著困窘,似乎已明白衣袍那頭的男子在笑什麼。 「你知道的不是?」他反問,聽出她詢問裡暗藏的通透。 「我……我不常這樣!」她紅透了臉,辯駁道。 「沒有人會常常跌進湖裡。」呵呵……她的辯解著實無力得有趣。 屏障那頭沒了聲音。 他想聽她的聲音。「這是第二次了,姑娘。」 「咦?」他還記得她? 「初次相見也是在鐘寧山,不過是在崖邊,你可記得?」上回,他沒看見她容貌;這次,他驚豔於她的容貌。 難怪她必須以面紗遮住臉,以她的天人姿色,一出門必招惹輕薄。 那頭的無聲,讓鳳驍陽又開口:「你可記得?」 一會兒,聲音才遲疑地傳了過來。「……嗯。」 她記得,或者該說怎麼也忘不掉。 忘不掉那雙眼裡藏匿的陰邪,也揮不去盤桓腦海數日後,驚覺除了陰邪外還藏在他眼中的孤寂。 「而這回是在湖畔。」 「嗯……」 「下回呢?你想會是在哪裡?」 「呃……」 「還是不說話麼?」一抹失落湧上心頭,卻說不出是為了什麼。他知道這姑娘怕他,他原是不該在乎的,卻無法不在乎。 她的玲瓏眼看透他的真面目,所以怕他。「你怕我麼?」 「咦?」 「我真那麼可怕,讓你怕得說不出話?」 話裡的孤寂如此明顯,陰沉的另一面往往意味著不被瞭解的孤獨。 這聲音、這疑問,讓她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下,好疼。 「我怕你……真的怕你,但是……也許是我看錯也不一定,你並不——」 「你沒看錯,我的確可怕。」一朝興亡系於他一身,這種人不可怕麼? 就算不想入世、不想撥動天命,光是這樣一個存在的本身就是可怕。 否則他何必離開郡王府和師父入山,又何必一別就是十年? 用山林野趣沖淡他心中對名利權勢的渴求、遠離王府權位的鬥爭,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要恬淡他的心性,以期能舍去世俗名利的羈絆,不至於萌生改朝換代的野心麼? 這些,師父是做到了,然骨子裡的陰邪卻是怎麼也滅不去,他很清楚。 她怕他,怕得有理。 「鳳公子——」他突然不說話,好奇怪。「怎麼了麼?」 「你知道我?」聲音帶著一絲驚訝。 「初次相見時,你報過自己的姓名。」 「你還記得。」 「呃……」屏障那頭傳來困窘的虛應聲。 「你方才唱的可是易安居士的《行香子》?」 「是的。」 「很好聽。」這是真心話。 「謝謝。」 片刻,又是一片化不開的沉默。 這時候,說說話比較好吧?殷若瞳暗忖。 深吸口氣,她緩緩開口:「鳳公子怎麼又到鐘寧山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說話。」他還在想該怎麼誘她開口,好再聽見她輕柔的嗓音,而她的主動讓他暗喜。「我不知道,也許是心煩意亂,才想看看美景讓自己釋懷。」 「若心仍有懸念,就算眼前景色再怎麼美,也無法釋懷不是?」 鳳驍陽挑了眉,望向隔開兩人的衣袍。「姑娘,你的心倒是挺通透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 「那麼你呢?到山中來又是為什麼?」 「美景總是引人駐足再三、流連忘返,我不常出——出門,這兒是離家最近的美景。」 「聽起來,你好像是籠中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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