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希 > 亢龍劫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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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都三更天了,再不休息,轉眼天就亮了。」真不明白,從鐘寧山回來後就見她一副發愣樣,怎麼了麼? 殷若瞳回眸,望向擁有美豔之姿、身懷高深武功,卻甘心為自己留鎖深宮的姊妹。「都說別這麼叫我,我跟你就像姊妹一樣,為什麼總是不改這毛病?」 豔麗的嬌容閃過笑意,伸指輕佻地勾起殷若瞳尖瘦的下顎,嘻笑道:「你是公主啊,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小女兒,不叫你公主要叫什麼?小姐?」 「千回!」 「是是,瞳妹妹,這總成了吧?」季千回討好。 秀麗如出水芙蓉的嬌顏上那兩道雅致的柳眉這才舒了開,菱唇抿起一笑。 「說真的,從鐘甯山回宮後,你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在想什麼?」季千回問出心中的疑惑。 「還記得在鐘寧山遇見的那位公子麼?」 「你是指那頭牛?」下午的不快重回腦中,季千回眉眼皺起不平。 「不是,是另一位,那個人——」她說不上來那奇異的感覺。 明明心裡很怕,卻不知為什麼如此記得他的輪廓。 尤其是他的眼,那是引她害怕的主因,卻也是記得最清楚的地方。 「若瞳,你該不會是——」 「是什麼?」殷若瞳不解地望向好姊妹。 「一見鍾情。」 「你在說什麼啊!」火紅忽地燒上兩頰,為她的話心驚。 一見鍾情?她到他……怎麼可能。 「要不,為何你滿腦子想著他?」 「我會想是因為……」是她多心麼?那位公子眼裡深藏的訊息太過陰暗,表面的斯文俊美底下,卻有著令她莫名發顫的冷漠陰寒。 他是救了她,但在下一瞬間,她竟覺得他在想出手救她這件事對或不對,說不上來是怎麼感覺到的,但她就是明白在那眨眼即過的短暫片刻,他想過這件事。 怎麼會有……可怕如斯的人? 「若瞳?」 見她沒有響應,季千回伸手輕推。 「赫!」殷若瞳如驚弓之鳥般顫了下。 「什麼事讓你這麼怕來著?」怪,真的怪,曾幾何時見一向笑不離唇的若瞳愁眉深鎖?這真是太不尋常了。「說來聽聽,也許我幫得上忙。」 「沒事。」她搖頭,拉著季千回坐上床榻,換了個話題。「說說你前陣子溜出宮的所見所聞可好?」她央求。 「這……」難色浮上豔容,季千回遲疑著。 她是江湖人,自是住不慣這講究繁文褥節的深宮內苑,仗著武功不差,往來宮裡宮外倒也不曾出過事兒,一個月裡總會出去幾回,過幾日便潛回宮中繼續當服侍若瞳的宮女。沒辦法,受人之托,她得忠人之事,誰教她欠若瞳的娘親一條命,只得答應護她在這人心詭譎的皇宮內苑裡的女兒周全,作為報答。 也因為如此,閑來無事之際,她會同若瞳說些在江湖上發生的新鮮事,只是這幾年—— 天恩王朝盛世不再,當今皇上不知怎麼回事,像著了魔似的,突然不再掌理朝政,大權旁落的結果是讓左右丞相為奪權而各立黨派,遠賢親佞,弄得民不聊生。 眼下這江湖見聞,只剩令人唏噓鼻酸的慘狀。 這些教她怎麼說?怎麼能讓這久居皇宮內苑,全然不知世事的單純公主知道在這高聳參天的宮牆那頭、繁華的北都城外,因為重稅虐民,百姓三餐不繼已有死屍曝野,有如煉獄的慘狀? 唉……不知世事的天真實在教人心疼,卻又不知該怎麼啟口說出真相。 「千回?」 「這回出宮沒啥鮮事。」一言以蔽之,實在不願這張無邪的麗顏沾染一絲俗世腥臭的真實。「唉,公主就該是公主哪……」她歎息,不自覺逸出口。 「你說什麼?」只聽見模糊咕噥的殷若瞳以為她就要說起江湖趣事.期待地瞅著她。 「休息吧,別忘了明兒一早還要向皇上請安。」她淡淡提醒。 殷若瞳點點頭,只得依了。 我活在夢中? 抑或,夢活在我的人生當中? 否則,為何總是不斷重複同樣的夢境——- 富麗的皇宮象徵無比至上的權勢,櫛比鱗次的房舍、繁華的景象是太平盛世最佳的明證。 但,隨即的一把火,狂猛之勢聳天燎燒! 燎燒皇城、燎燒房舍、燎燒繁華榮景……燎燒再燎燒…… 縱火之人何在? 他夢見,火炬握在他手中—— 他,正是那點火人、燎火之源。 大火燎燒不斷,皇城、房舍,轉眼間化成灰燼,崩塌成一片焦土。 他轉身欲走,卻在塌陷的焦土中看見一抹煢煢獨立的身影,教他頓住轉身之勢和將邁出的腳步。 眯眼細看,他看不見那人的容貌,然那抹身影,既纖細又嬌弱,顯然是名女子無誤。 但,是誰呢?他看不見。 她,到底是誰? 欲走近,突然一陣天搖地動,一隻手彷佛從天而降將他拉離,投向另一道不知的天數輪回—— 「鳳驍陽,有人過門拜帖。」 閉合的眼瞼微掀,逐漸看清驚他回神的人。「培玠?」 「有人登門拜帖。」邢培玠淡淡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鳳驍陽接過拜帖,眸光一閃。 「快請。」 就在他坐正待客登堂之際,一名男子隨著邢培玠走入花廳。 「大哥。」他起身,笑意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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