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沉沙 > 扣月魂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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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關門的動作未停,淡淡地說道:「是洪烈夫人派你們來的吧。」 五個侍女動作一致,拱手,「奉夫人之命,為我家侯爺討回血債!」 「哈哈!」她突然發笑。 五個侍女剛剛要動手,此刻不由面面相覷。 「回去告訴你們家夫人,要報仇,跟慕容曜商量好了再來,老實說我很不忍看他們母子反目。」而且又不見得能傷得了她。 「你就別妄想等著將軍來解救你了,夫人早知道他會護短,今日叫他過去就是調虎離山,誰也救不了你了!」一個侍女上前一步,仗劍冷笑。 她歎息一聲:「喪一子又與一子反目,我是真的於心不忍。」是的,的確都是她的罪過。 「你就先可憐可憐自己死於非命吧!」中間的領頭者承認夫人的舉動于己無利,但是侯爺的血仇在身,她贊同夫人的決定。 五柄劍齊如排箭,閃電般刺來,劍氣立即分別籠罩了上下左右中五個方位。秦無聲冷冷一笑,拔地淩空旋起,優美的身形向後一擰,借著她們收勢換勢之機,掌擊上方,指點左右,鉗中劍鋒,飛腿攔下,斜斜的幾個轉圜,于無形間連掌攻出,把五個侍女齊齊地震飛了出去。 她從容優雅地落下站定,看著跌成一團的她們,微微笑道:「力道軟弱,抓穴不准,應變緩慢,出劍厲而無巧。對付一般的武士綽綽有餘,要對付精銳的殺手,那可就差得遠了。」 五個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再次拉出劍勢。 「還要來嗎?你們自己有沒有覺得雙方實力相差懸殊?」 侍女們緩緩互相看了看,拉出劍招的胳臂垂了下來。 「回去告訴你們家夫人,別小看我秦無聲,隨便弄個阿貓阿狗端著劍就來了。如果想取我的性命,至少要把江南第一高手請過來。否則,下次我不見得肯手下留情!」 五個人赧顏地互相看看,她的確是對她們很留情了。 「還不快走?」 她最討厭別人逼迫她,她不會遂了她的意的。 侍女們低著頭拉開門走出去,忽而領頭的那個女子回過身來,「如月小姐,我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依小姐的身手,在外面足以保自己平安無虞,何必要在這將軍府的是非窩裡打混呢?將軍府、靖侯府乃至整個朝廷無人不欲誅你而後快,你為什麼要在這危險的地方日日懸心呢?不管怎麼樣,將軍同侯爺是手足兄弟,他一時迷戀你,可以不計較你殺侯爺的罪過,但是,將軍身負江南重職,此仇若不報,將為江南所不容啊,將軍身上多大壓力,小姐可曾為他想過?而且日久情淡,將軍能護你多久呢?一朝恩情失去,小姐將如何在世間立足?」 她聽著,平靜的臉上不起任何波動,末了,唇角出現了一絲古怪的笑容,「謝謝。」 領頭的侍女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了。 她悵悵回屋,差點跌坐門後。 她說的話,她不是不知道,她不是不清楚,他說會為了她拋棄一切,他真的能拋棄嗎?他可以拋棄嗎?一個男人在亂世中所承擔的責任,是無法取代無法棄之不顧的啊。不如了斷了……在他未為她付出太多的時候,回到各自的軌道,好好地過各自應該的生活。她願在一個默默無聞的角落裡,從此只把他保留心中。 這樣,不曾擁有就不會有失去了……她真的好怕有一天失去他的心! 慕容曜煩躁地從洪烈夫人那裡出來。 剛剛洪烈夫人一聲聲尖利的充滿怒火的斥責還在他耳邊鬧哄哄,他不知道要怎樣說服她理解他的感受,也不冀望能說服她,他採取了置之不理,而她對他的態度更為惱怒。 「聽說你把殺害了你兄長的女人救活了?還揚言她是你的妻子?你是誰?故江南靖侯之弟!總領江南軍事的兵馬大將軍!你哥哥的仇靠誰來報?靠你!你竟然……我那枉死的霸兒……他死不瞑目啊!你…… 你要以何來平服眾心?你又有何面目對朝廷的上下群臣?你看看你,跟那個女人鬼混是你該做的事嗎?你跟哪個女人不好,為什麼偏偏是她?她是你的仇人!殺兄仇人!你的理智哪兒去了?你的頭腦哪兒去了? 你親仇不分啊?」 他任由她叫喊責駡,最後一拂袖轉身欲走,她才匆忙拖住他,改變臉色說些勸解的話。不對——她為什麼神色緊張地突然轉變由斥駡變誘勸?母親這樣做,很是反常! 他低頭思忖著,回到自己的居處,一推門,竟然室內空空。 如月……不是讓她等他回來的嗎?她又能去哪兒? 他有了不好的預感,突然看到室內翻倒的椅子……跌亂的書簡……這是怎麼回事?是誰竟然如此大膽?! 他盛怒地出去,叫來看守的人,回答說洪烈夫人的「五侍劍」來過了,他臉色發青,卻又平緩,又想到「五侍劍」根本不可能是秦無聲的對手。 但是秦無聲……她去了哪裡? 他再次返回屋中,裡裡外外尋找她的身影,忽而在飄揚的白紗簾上,發現血色的三個字—— 寧別離。 青石板上落著清雨,淅淅瀝瀝。 一把油紙傘,一身素色無紋飾的布衣衫裙,踽踽獨行在高低錯落的青石板路上,江南最美的綿綿細雨,溫柔地灑落身邊。 這是最具有江南特色的青石板小巷,黑白分明的牆垣,樸素卻極有姿色的瓦,都在寂寂迴響的輕微腳步聲中安靜地矗立。 秦無聲已經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 一個人撐著傘到學塾裡去,送去一份份抄好的教材,細雨中看著那些青澀的少年臉龐,都泛著建功立業、渴望奮鬥的遠大志向。 這樣看來她實在是不長進的人呢,她慢慢笑起來。 也許慕容曜、最近一舉成名的君逸都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吧。少年們經常在口中興致勃勃地談論到他們的名字,偶爾她從他們身邊經過,聽到一二,只是笑,笑。他們不會想到這個日日為他們抄來教材的蒙著面紗的女子,就是他們口中英雄的愛人。 他們有時會指點她纖纖的背影,放肆地猜想她的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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