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幻女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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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桂生,花豔秋,這個傢伙!但凡姝為什麼見了他就這樣下不了決斷?反要我來作決定。 「子安,看來我只好去戲院了,行嗎?子安,你說話呀。明天,我一定去你那兒,好嗎?」 好啊,你不是很明白該怎麼辦嗎?還要問我幹什麼?子安思,他一聲不響地聽著,直到凡姝把話說完,他才冷冷地說:「明天晚上我沒空,聽唱片的事,以後再說吧。」 說完,他就擱上了電話。 子安機械地下樓,走進廚房。案板上,那些雞、魚、蔬菜還攤放著。他突然覺得,這一切是對他的嘲諷,特別是那條張著嘴、翻著白眼的魚,簡直像在對他示威似的。 一股無名的酸楚和痛苦猛地攫住了他。突然,他一揮手,案板上的東西全被櫓到了地上。 子安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效轅往辛子安辦公室去了個電話,約他下午去家中談談工程收尾的有關問題。 子安實在不想去,推託再三,經不起沈效轅苦苦敦請,答應下班前去談一會兒。 子安到沈家時,客廳裡只有沈效轅一人。他先是著實誇獎了一番工程的質量和進度,對豐子安表示了由衷的感激。接著,就提到最後工期問題。 「辛先生,不知整個工程,尚需多少時日方可告竣?小女對妹的生日在即,我打算在新樓裡給她慶賀一下。」沈效轅問。 辛子安很快在頭腦中清理了一下工地上遺留的問題,然後說:「估計半個月內樓房與花園可以竣工。」 「那太好了,」沈效轅一面往煙缸裡彈著煙灰,一面高興地說,「不過,只有十多天了,能來得及嗎?」 「不會有什麼問題,」辛子安很有把握地說,只是,樓房的室內裝修……」 「本來我想請辛先生推薦個室內裝修師負責此事的,但凡姝一時心血來潮,說是她要親自來設計裝修,已經在開始定制一些家具和裝飾材料。」 辛子安想,凡姝倒沒和我說起過,莫非還要對我保密嗎? 自從那晚凡姝跟宋桂生去看戲而沒去他那兒聽唱片,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子安知道她正在忙著期末大考,不想去干擾她。何況這一陣公司的業務又特別多,把他拖得從早到晚脫不開身。 「不過,我對凡姝這方面的能力實在不敢信任。我想,到時候還得請李先生幫忙。」沈效轅又說。 「到時再說吧。」辛子安回答著,一面已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正在這時,凡姝匆匆走進客廳,後面緊跟著一個男人,手中提著凡姝那個上學用的大書包。從此人的長相裝束和神態,子安馬上斷定,他便是宋桂生,那個唱旦角的紅戲子。看得出來,他們剛從外面回來。 看到辛子安在客廳裡,凡姝又驚又喜,叫道:「子安……」 那邊,宋桂生恭敬地口稱伯父,與沈效轅打招呼。看來,他與沈效轅已是很熟撚。一副沈府常客的樣子。 小古怪像團小絨球那樣直滾到客廳裡,撲到凡姝腳下。凡姝剛俯下身去,宋桂生已搶先一把抱起了它,親熱地說:「哈,小古怪,來歡迎我們了,是嗎?」 沈效轅這時已站起身來,他為兩位初次謀面的客人介紹說:「辛先生,這位是宋桂生老闆,眼下紅遍上海的花旦花豔秋,就自他。宋老闆,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建築師辛子安先生,小女的新樓就是辛先生一手設計承建的。」 辛子安禮節性地點點頭,而宋桂生卻天生自來熟似地連連說:「久仰,久仰。小可早想請凡姝小姐引見先生,不想今日一睹丰采,真是三生有幸。小可有一塊地皮,也想蓋幢樓房,此事還想煩勞辛先生大駕。您給凡姝小姐造的那房子,實在太漂亮,令宋某羡慕不已。」 宋桂生說的是一口道地北方官話,簡直就像在戲臺上念臺詞一般,抑揚頓挫,有腔有調。 辛子安注意到,宋桂生長得確實十分清秀俊美,如果剔除掉那一點裝腔作勢的俗氣,倒也不失為一個美男子。而且宋桂生態度謙卑恭順,待人殷勤周到。你看,他這會兒已放下小古怪,正忙忙地從華嬸手中接過一杯冷飲,巴巴地遞給凡妹。當凡姝喝了一口,正想把杯子放下時,他早又機靈地伸過手去,把杯子接過來,跑去放在茶几上。 凡姝走到子安身邊說:「宋先生是很想和你見見,說過好幾次了。哎,你站著幹嗎?坐麼!子安不想流露出什麼,便又在沙發上坐下。 「阿姝,你不是在學校嗎?這是從哪兒來?」沈效轅問。 「今天上午是最後一門考試,明天沒事了。中午宋先生來接我,去了他戲班子……」凡姝回答。 「伯父,敝班近日準備開排全本《西廂記》,在下覺得有些舊臺詞不行,特請凡姝小姐幫助改改本子。呢,伯父,凡姝對這個戲真是很有研究哩,敝班上下都佩服得不得了!」宋桂生面對效轅,眼光卻頻頻投向凡姝,極口讚美道。 「哪裡有什麼研究,我只是喜歡這個戲而已。」凡姝被宋桂生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她眼角捎著子安,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伯父,辛先生,等敝班上演此戲,一定要請二位光臨指教。」宋桂生說著抱拳向效轅、子安拱了一拱。 「這次宋先生要反串張生。我覺得他對這個角色很有獨到理解,一定會演得很精彩。爸,子安,到時候,你們真的要去看一下喔。」凡姝說。 「凡姝小姐過獎了。小可的當行是青衣花旦,本該演紅娘,但所改的本子張生的戲重,所以在下決定親自反串,也是偶一為之而已。」宋桂生不知是客氣還是炫耀,說著轉向凡姝:「不過,幾株小姐,這可得讓您多費心了,將來這戲叫響還是砸鍋,可就指著您啦。」 好傢伙,他還沒完了!看來是居心叵測,別有打算!但凡姝怎麼受得了他那副娘娘腔呢?我才聽了這幾句,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辛子安又一次站起身來,客氣但十分堅決地說:「對不起,我告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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