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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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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見到你。」凡姝的感情猛地進發出來,猶如久蘊地底的熔岩,她的聲音都有點抖了。「要不,等我從學院回來,你又走掉了。」 辛子安的心,像被熾熱的炭燙了一下,但他極力克制看,盡可能平靜地、淡淡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上午一定會來?」 「你猜猜看。」凡姝用手攏攏披在身後的長髮,歪著頭問。 對這種稚氣的遊戲,辛子安怎麼會認真去費腦筋尋找答案呢?換了任何一個別的人提出這樣的問題,辛子安也許早就厭煩地轉身而去。但是他現在面對的是凡姝,而且她正帶著那麼一種嫵媚迷人的可愛笑容,那麼自然而認真的神情在等著他回答。辛子安實在不忍過分拂過她,便微微笑了一笑,說:「猜不到。」 看到一向嚴肅的辛子安燦然一笑,凡姝臉上的表情竟變得迷醉了似的甜。她感慨萬千地說:「今天逃學真值得!我總算看到了你的笑。我都差不多快要以為,你是個根本不會笑的人了。也許,你只是對我才那麼總板著臉吧?」 辛子安說什麼好呢?他笑著搖了搖頭。可這一回卻是一種淡淡的苦笑。 凡蛛並不深究,依然接著方才的話頭道:「為了獎勵你的微笑,我告訴你答案:昨天,工頭楊師傅給你打電話時,我就在這兒。」 嗅,原來如此,難道你竟還和過去一樣,每天下午要到工地上轉一轉嗎?子安想,幸好我改變了來工地的時間。 「沈小姐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辛子安問。 「我想問辛先生,為什麼這些日子很少來工地?」凡姝急急地說。 辛子安略略皺了皺眉:「我手頭並不是只有這兒一個工程,而且我抽空還連來這兒的,工地上沒發生什麼問題。這些,我都和沈先生說明過……」 「但是你沒有和我說,而且,你抽空來時,我也總見不著你。這小樓的主人畢竟是我。而不是我父親,是不是?」凡姝振振有詞。 「那麼好吧,我現在不是向你說明了嗎?」 「可惜晚了,」凡姝一本正經地說,「這些天,我已經對這個建築有了新的構想。」 「什麼?」辛子安一聽,立刻沉下臉來,「你又要來玩拆掉重建的把戲?」 沈凡姝不說話也不動身子,就那麼半歪著頭,悄然凝視著臉色已越來越陰沉的豐子安。終於,她繃不住了,低下頭髮出一串清脆的笑聲。 辛子安弄不清楚沈凡姝在搞什麼鬼,他惱怒地側過身去,不再理會她。 「唉,再拆掉重建,我怎麼敢!」沈凡姝止住笑,歎了口氣,「上一回,純粹是……我胡鬧。本來麼,」她的聲音低下去,「你肯重新回來,也完全是看在天姿的面子上,我有自知之明,我可請不動你。」 聽著她那帶點兒自怨自艾的語調,辛子安正要冒起來的火,漸漸平了下去。他問:「那你剛才不是說有什麼新的構想?」 「我只是想,提一點小小的建議。你不會不高興吧?」凡姝留神觀察子安的神態,見他沒馬上回答,又忙說,「我可不想你再一次扔下這兒不管。我怕,真怕……」 「怕什麼?」凡姝停住不說,辛子安轉過身子問。 「怕我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了。」凡姝脫口而出。她兩眼像盛了濃而灼熱醉人的酒。 一相看不見的細線,猛然從辛子安心上抽過。他來不及體會這種的感受,不知是喜悅,還是酸痛。 他不敢正視凡姝的眸子,但又忍不住,終於,當兩雙眼眸的視線一接觸,兩人都像被電擊中了一樣,臉頰也滌然間發燒以地燙了起來。 凡姝低下頭去,雙豐扯著淺黃色上衣的邊。半晌,才找補了一句:「那,我的小樓就造不成了。」 辛子安平靜一下心跳,卻並未收回眼光。他輕咳一聲,顯得隨隨便便地問:「你那小小的建議是什麼?我倒願意聽一聽。」 凡姝卻再也不敢與子安的目光接觸,她直接走到那張經她修補好的,而今又掛在牆上的全景圖前。 「我一直在琢磨你的這張設計圖。我覺得,樓房部分,好像有點兒被稱為『印度的珍珠』的泰姬陵的特點,如拱圓頂啦,正面的凹廊啦,白色大理石柱啦,特別是整幢樓房所體現的情調,是溫柔精緻女性化的。」 凡姝咬咬嘴唇,想了想,又說:「不過,你又作了很大改造,主體部分變了。泰姬陵是方方正正的台基,寢宮,而這裡是精巧玲戲的客廳和臥房。這樣,就使這幢樓既有了泰姬陵的玉潔冰清,寧靜幽雅,又增添了它沒有的靈動活潑,輕盈秀逸。 凡姝講得忘情了,她隨手拿起桌上一根細木杆,指著圖紙上說:「特別是這些形狀特殊的立柱,使整幢樓顯得妖豔而嬌柔。我第一眼見到這些立柱,真擔心它們是否能支得起整幢樓。後來才明白,這是你的匠心獨運。這種令人產生憐愛之情的設計,正是你所極力追求的效果,是不是?」 如果換了辛子玄在場,聽了凡姝這番妙論,一定早就拍手叫好,大加稱讚。可這裡站著的是辛子安,儘管他此刻心中波瀾起伏,可表現出來的卻只是穩重的微笑和默認的眼光。 「你還沒說完呢。」他看凡姝不往下講了,便追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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