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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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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叫你吃飯,阿蕙,是有客人。」 客人?是誰?白蕙放下那藍布包袱,慢慢地走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人站在孟家好婆身後。雖在沉沉的暮色之中,白蕙也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西平。 「先生,你進去吧。」孟家好婆閃了閃身子,讓過西平,邊下樓邊對白蕙說:「你們談吧,我下去了。」 「阿蕙,你在發抖!」沒等盂家好婆的腳步聲消失,西平就一把抓住白蕙的手。 白蕙抖得更厲害了,牙齒咬得格格響。 「你不舒服了?」西平迅速地脫下長大衣,一下子把白蕙裹起來。 一股巨大的引力,使兩個年青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比任何魔法更靈驗,比任何語言更有效。刹那間,兩顆年輕的心同時燃起一團烈火,熊熊的心火透過肌膚連成一片,燒遍了他們全身。包圍著他們的嚴寒,籠罩著他們的黑暗都不存在了。 半晌,白蕙抬起頭來,深情地喚一聲:「西平。」 還沒來得及說話,她那閃爍著晶瑩淚花的眼睛,就被西平吻住了。西平灼熱的嘴唇吻幹了白蕙的淚,慢慢地往下移動著,直到白蕙那兩片同樣灼熱的唇…… 「西平。」白蕙顫聲叫著,近乎呻吟。 「蕙,我的蕙!」西平柔聲應著,猶如夢囈。 「哦,西平,我該怎麼辦!」 「不要過分悲傷,蕙。你不是一個人,我永遠陪伴著你。」 「哦,媽媽,可憐的媽媽,」西平的安慰重又勾起白蕙的悲悼之情。 「房間這樣暗,也不開燈!」隨著這句話,「喀」的一聲,房間裡的燈被開亮了。孟家好婆拎著一銅吊開水進來。 兩個年輕人迅速地分開了。白蕙上去接過好婆手裡的水壺,去給暖水瓶灌水。 「唷,阿蕙,也不給客人倒杯茶!」孟家好婆說。 白蕙不好意思了,「噢,我這就倒。」她把空銅吊交給好婆,趕忙拿杯子,拿茶葉。 孟家好婆看看披著西平大衣的白蕙,又看看西平,頗有含義地點點頭,拎著銅吊下樓去了。臨走,輕輕地把門給他們帶上。 西平是來告訴白蕙已在徐家匯平安公墓為清雲找好墓地的事的。 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墓碑和墓體設計圖紙,打開給白蕙看,並告訴她這是他親自設計,如果她滿意,明天就叫人去定制。而且他已跟一位專搞陶瓷藝術的朋友說好,請他為清雲複製一幀肖像,交給燒瓷廠,燒成瓷片,好鑲嵌在墓碑上。他要白蕙找一張清雲的相片。 「要挑一張拍得最好的。」 白蕙露出為難的神色:「媽媽總共沒有幾張照片。」 「找找看,」西平說。 白蕙打開抽屜,拿出一個不大的紙盒,開始翻起來。盒子裡零零碎碎放了些照片和紙張,白蕙翻檢著,竟找不到一張合適可用的清雲的照片。 「唷,這是你嗎?」西平湊上去看,突然發現新大陸似地從盒中拿起一張小照。 白蕙瞟了一眼,點點頭,「還是高中畢業拍的。」 「太可愛了,蕙。如果那時候就讓我看見你,我一定早愛上你了!」 「那時候你在哪裡呢?」白蕙幽幽地問。 「讓我想一想,」西平說,「喔,可能我已經大學畢業,說不定已經到了法國。你可真是我的小妹妹!」 白蕙把紙盒一推,廢然長歎一聲:「唉,找不到了!」 「別急,別急,讓我來看看,」西平把紙盒拿過去,寶貝似地檢視著裡面每一件東西。很快,他把盒子全翻空了。 現在西平手裡拿著一隻空盒。空盒的底上是墊得平平的一張厚紙。由於年代久遠,已經生了許多黃色的斑點。西平怕有什麼東西被遺忘在這層紙下面,便把這紙揭了開來。他確實找到了一兩張小照片,然而同樣沒有什麼用處。於是,他仍舊把這層厚紙墊好。 「等等,」突然,白蕙叫起來,「西平,你看。」 西平不解地住了手,白蕙把西平手中的厚紙翻過來,一張鋼筆素描的少女頭像赫然呈現在他們面前。 「媽媽,這是媽媽!」白蕙激動地叫著。 「哦,真美!」西平和白蕙並肩看著這張素描,禁不住讚歎起來,「可是,你媽媽為什麼將它倒扣在這裡呢?」 「是啊,連我都沒看見過!」白蕙說。 兩個人捧著這張少女畫像仔細地端詳起來。 看得出來,這畫有年頭了。當初的藍墨水。顯然已經過由藍變黑,又由黑變褐的漫長過程。但畫家的有力筆觸卻依然清晰。畫上的少女紮著兩根辮子,正靦腆地笑著。 呵,可憐的媽媽,你曾有過多麼美妙,多麼動人的青春年華,你又曾有過多麼辛酸,多麼淒涼的人生! 西平把目光從畫面移開,凝視著白蕙,「蕙,你多象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啊!」 「不,我不如媽媽漂亮!」白蕙由衷地說。 「在我眼裡,你比誰都美,蕙。」西平說著,感情又衝動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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