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我的蝴蝶蘭 | 上頁 下頁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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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蕙感激地朝他點點頭。他們在《友誼地久天長》的樂曲聲中,走出舞廳。 夜深了。喧囂熱鬧了一天的遊藝場終於安靜下來。在此住宿的客人都回到各自的客房,養精蓄銳,準備明天再玩個痛快。 白蕙臥房的燈仍亮著,她已換上睡抱,雙手抱膝坐在床上。 有人在按門鈴,白蕙以為是侍者,下床開門。 誰知門外站著的竟是西平。白蕙臉色大變,趕緊想把門關上,但西平已舉步跨了進來,並隨手關上門。 白蕙轉身面朝窗外。她不想見西平,也不願把自己的臉給西平看。有什麼可看的呢,討厭的、說來就來的淚水早已湧滿眼眶,就象斟得太滿的酒杯,稍一震動,就會溢出來,而且必定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來給你道歉……」西平聲音嘶啞而沉悶,顯然是憋了好久,實在憋不住,才說出來。 這就是對那斟得太滿的酒杯的觸動啊。白蕙的淚水奪眶而出,但卻沒有哭聲,只見她肩膀抖動,發出不像是她自己的笑聲:「哈哈,真滑稽,道歉,你做錯了什麼?」 西平從未見過白蕙這種失常的樣子,從未聽到她發出過這種尖利的笑。他在內心深深責怪自己,是自己傷害了這可憐的姑娘。他強忍著心中一陣陣抽痛,辭不達意地說:「今晚,繼珍……太不象話,原諒我……」 白蕙的笑聲更響更尖利了。她猛地擰身,直對西平,象對著一個仇敵,慢慢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我懂了。原來你是代你未來的夫人道歉。」她雙目圓睜,似乎淚水已被怒火烤幹。如今怒火正直噴西平,足以把他燒焦焚毀:「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我來?難道就是為了讓我欣賞你們的親熱,讓她當著你的面羞辱我,你安的什麼心?」 「罵吧,罵吧,你罵個痛快,我心裡也舒服,」西平緊咬牙關,就象一頭中了槍彈的老虎,痛苦而嘶啞地低吼道:「但願你能看到我那顆破碎的心!」 西平的臉青筋暴漲,他呼吸急促,雙手拚命揪扯著胸前的衣服。如果手邊有一把刀,他會毫不猶豫地剖開胸膛,把那顆心掏出來,放到白蕙面前。 白蕙剛才的狂笑和所說的那幾句話,已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此刻她渾身發軟,雙腿直顫,便一手扶頭,癱坐在床上。 西平正要向她走去,卻見她掙扎著站了起來,雖然很輕,卻異常清晰地說;「你走,我不想見你。但願我從未遇見過你!」 第二天早晨,大家才發現,西平昨夜趕回市里去了。 他在自己睡房裡給繼宗留了個條,說是臨時想起公司裡有幾件急事尚未辦妥,不得不連夜趕回去。星期天下午他讓老劉開車來接他們回城。 西平不告而別,繼珍大為惱火,幸好殷勤的秦一羽陪伴著她,才沒有發作起來。 秦一羽很為他設計的溫水泳池得意,極力竄掇繼珍辟波一試。繼珍換上一件黃紅相間的泳衣後,更顯得豐滿健美,惹得秦一羽不停嘴地稱讚她是今天泳館內最漂亮的女賓。然後二人又同去溜冰場,秦一羽親自幫她縛上冰鞋,雙雙如飛燕般在冰場盤旋轉圈。半天下來,繼珍才漸漸消了氣,覺得跟秦一羽在一起,倒真是很快活。 繼宗陪著白蕙流連在展覽廳內。那裡確有不少令人歎為觀止的畫和其它藝術品。繼宗又是個知識豐富的講解員和耐心的伴侶,白蕙漸覺心情平靜下來。 妙齡少女的心是天下最難猜破的謎。 白蕙那夜在遊藝場真的下定決心,要徹底斬斷與西平的那段情絲,但越是要斬斷、要忘卻,越是難斷難忘。西平那痛苦的青筋暴漲的臉,那象被打傷的野獸發出的嗚咽,無時無刻不在她腦中顯現,常攪得她五臟六腑錯了位似地疼痛。 幾天以後的一個晚上,陪著珊珊練完琴,白蕙回到臥室。上床前,又把西平送她的那頂花冠頭飾取出來,拿在手中把玩。 這幾乎已成為她近來臨睡前必做的功課。因為這個花冠凝聚著一切美好的回憶。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可以拋棄,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在心中珍藏著那段美好的回憶。也許這回憶將伴她一生,那麼她願戴著這花冠走向墳墓。 繼珍不敲門就突然闖了進來。 白蕙一驚,但她仍禮貌地說:「蔣小姐,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我要問你,」繼珍臉板板地說,「那天晚上,在遊藝場,你跟西平說了什麼,弄得他當夜就走了?」 「在遊藝場?我……」白蕙一時不知如何說好。 繼珍冷笑一聲:「別裝蒜了,你以為我沒看見?從舞廳回來,十一點多,他到你睡房去,有沒有這事?」 「是的,他說要道歉。」白蕙據實相告。 「道歉?他會向你道歉!」繼珍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聲,「他是大少爺,你算什麼!」 白蕙看出來了,繼珍今晚是有意來找茬兒,她不願答腔。 見白蕙一聲不響,繼珍火氣更大:「你難道不知道,我和他已有婚約?深更半夜把他叫到睡房去,想幹什麼?你以為我是傻瓜嗎?」 「不是我叫他的。」白蕙壓著性子解釋。 「那麼說,是他自己要到你房裡去的囉!你就那麼有本事,讓男人都圍著你團團轉,勾引我哥哥一個還不夠,還想對西平下手。」 白蕙氣得渾身發抖,但她不想與繼珍一般見識地相罵,她說:「蔣小姐,請你說話放尊重些。 「尊重?哈哈,真可笑,對你有什麼尊重不尊重。你不過是花錢雇來的家庭教師,與這丁公館裡的男僕女傭們有什麼不同?」 白蕙只覺得腦子轟然一下,裡面有什麼東西炸裂了。她的頭暈得厲害,生怕自己會倒下去,趕忙把花冠往桌上一放,緊緊抱住床柱。 繼珍先是無意地瞟了一眼,但她馬上就把花冠拿起來,認真打量著,自言自語地說:「啊,原來這東西在這兒。我說呢,明明看到西平在做這頂頭飾,怎麼晚會那天到處找不到。這麼說,你和西平早就……」她死死盯著白蕙,恨不得那眼光就是把尖刀,一下子戳死白蕙才好。 白蕙見花冠被繼珍拿去,心裡著急又沒有辦法,只好任憑她去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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