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我的蝴蝶蘭 | 上頁 下頁
五〇


  「又不正經!」白蕙一跺腳,又要走的樣子。

  西平趕緊說:「好了,好了,不說了。今天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到我房間去好嗎?」

  又是一個突如其來。白蕙迅速地想了一想,說:「不。我不去。什麼好東西,非要今天看?」

  西平既堅持又讓步道;「那,你就在這幾等著,我一會兒就下來。你一個人呆在這兒不會害怕吧?」

  白蕙輕輕歎口氣,返身坐了下來。

  西平上樓去了。

  白蕙坐在那兒,先是環視一下客廳,然後忍不住朝剛才黑影出現的那扇落地窗瞥一眼。現在看得很清楚,什麼也沒有。

  果然,只三分鐘光景,西平就回來了。他手捧著一個大方紙盒,進門就要白蕙閉上眼睛。

  白蕙嘴裡嘀咕著:「你這個人,今晚到底搞什麼鬼名堂嘛?」但還是順從地闔上了眼睛。

  她只覺得西平把一個什麼東西套在她頭上。她猜是一頂帽子,剛想伸手去摸一下,西平把她雙手拉住:「先別動,也別睜眼,跟我來。」

  西平牽著她的手來到門廳那面大鏡子面前,歡快地叫一聲:「好,看吧!」

  白蕙睜開眼睛。哦,鏡子裡是自己嗎?眼前的自己頭戴淡紫色花冠。花冠四周綴滿五顏六色的鑽石,閃爍著各種色澤的光芒。這頂花冠和自己身上那件淺紫色紗裙竟那樣相配,仿佛天造地設一般。難怪西平關照自己,不要去換衣服。

  「阿蕙,你真比童話裡的白雪公主還美!」西平忍不住讚歎起來,「不,不,你是一枝紫蝴蝶蘭,一枝帶著朝露盛開的紫蝴蝶蘭。」

  「怎麼,你也這樣說?」白蕙不無驚奇地說。

  「難道已經有人在我之前說過?能告訴我是誰嗎?」西平竟帶點妒意地問。

  但是白蕙沒有回答,卻指著頭飾問西平:「這是從哪兒來的?」

  西平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把她拉回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得意地說:「還記得那次化裝晚會嗎?這是我特意為你設計、為你製作的,花了我整整三個晚上呢。我不願它被別人挑走,因此那晚一直把它藏在抽屜裡,想等到你來再拿出來。我要讓大家看看,你有多美!可你那天沒有來……」

  說到最後一句,西平竟有點傷感,似乎至今還為那次白蕙的沒到場而遺憾。

  白蕙看出了這點,不免有些內疚:「但你為什麼要特意為我設計呢?要知道,那時……」

  她想說,那時我們還不太熟識,而且,記得那時你剛從國外回來,對我是一副驕傲輕慢、居高臨下的樣子。但她把下面的話咽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有那麼個念頭。」西平雙手一攤,聳聳肩,「我對自己說,這個晚會是她出的主意,我不能不感謝她,雖然我明明知道……」說到這兒,西平一笑:「你那天可並不是誠心誠意幫我出主意。你的話裡都帶著刺,可我決定接受挑戰。你知道,我可是好鬥的呢!」

  白蕙馬上憶起在蔣家討論舞會那天的情景,她想,哦,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但卻如此寬容大度、如此聰明機智、如此不露聲色地接受了我那份帶刺的「挑戰」,而且還想著要感謝我……她心頭一熱,不覺莞爾一笑,說:「你倒也不傻!」

  這是西平從未在白蕙那兒得到過的甜甜的、嗲嗲的、嬌媚的一笑。

  「天哪,真要命!」西平突然咬著牙,低聲咕噥一句。

  「怎麼了?」白蕙問。

  西平半天不說話,只是盯著白蕙看。白蕙剛才那一笑,使他產生了一種無比強烈的衝動。這些天,這種衝動曾不止一次地向他襲來,但哪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得猛烈、可怕。他只想把眼前這個光彩照人的姑娘緊緊抱在懷中,想用自己的嘴去貼在姑娘那對笑渦上,那雙雖然帶著笑意、卻總顯得憂鬱的夢一般的眼睛上,那精緻的鼻子上,那鮮紅柔嫩的小嘴上……他不敢開口說話。他得憋住全身的勁與自己搏鬥,以便把火一般燃起的欲望強壓下去。

  白蕙那顆敏感的心,當然也感到了西平的異樣,看著他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她不禁有點害怕。理智提醒她:應該立即抽身離去。但不聽話的感情卻使她的身子變得異常沉重,使她無法立刻站起身來。

  她的心情是那樣瞀亂:面前這個人不是打從第一眼瞧見,自己就本能地抗拒著的嗎?可為什麼自己又那麼不願意離開他,自己在期待著什麼?

  少女的矜持和自重的性格終於使白蕙冷靜下來。她輕輕歎一口氣,把花冠從頭上取下來,故意用淡漠而隨便的語調問道:「怎麼想到挑選這種淺紫做底色的呢?」

  剛才,西平明明看到白蕙凝視著自己的雙眼曾突然迸出期待的火花,他那顆年輕有力的心感到了另一顆心的搏動、共鳴和呼喚。可是當他決心聽任奔馳於自己周身的熱血的驅使,正想把手伸向白蕙時,那火花卻倏地消失了。白蕙那冷靜的語調,使他也漸漸平靜下來。那灼燒著他全身的狂熱化成一片更加深厚而凝重的柔情,一片更加尊重、更加珍惜這個姑娘、想要更深地瞭解她、更默契地去感應她晶瑩而細膩的心靈、給她以關懷和保護的柔情。

  他恢復常態,輕鬆地笑了,說:「第一次見你,就看到你穿著一件淺紫色旗袍。我覺得那淡雅素淨的色彩與你最相配。今天你的這條紗裙,又是這種顏色。我想這正是把這頂花冠送給你的好機會。你剛才也看見了,它是多麼適合你啊。」

  白蕙聽他這麼一說,馬上把正在手裡把玩的頭飾往西平膝上一放:「我不要。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接受任何禮物。」

  西平急了,忙解釋道;「你不知道,那天晚會上有一個規定,誰戴的頭飾都可以帶回家去,作為紀念。這不過是一件紀念品而已。」

  「但是它太貴重了。」

  「小傻瓜,這上面綴的又不是真鑽石,都是人造的。法國商人正在和我們公司談判,在國內加工經營這種人造鑽石,作為服裝上的裝飾品。為了宣傳,他們送給我不少樣品。」

  「真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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