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我的蝴蝶蘭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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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鏡子裡看見白蕙微歪腦袋,眼含疑問,西平接著說:「漂亮衣服本來就該給你這樣的人穿。讓那些人穿,」他用下巴向車外馬路上的紅男綠女一揚,「實在是糟蹋。」 「也許他們天天穿得那樣漂亮,你反而不覺得他們美。而我,每天都很醜,今天偶爾換件衣裳,倒有幸得到你的誇獎,對嗎?」 「你這個調皮鬼,」西平大笑道,「是要我天天給你唱美的讚歌嗎?這可並不難辦到呵!」 「我不過是在分析一種心理。司空見怪,看膩了的,引不起驚喜,這不是事實嗎?」 西平微笑地側過頭來,看著她:「那麼,你還是願意引起別人驚喜,願意讓人家稱讚你的美的,是嗎?」 白蕙朝西平瞪一眼,故意一本正經地說:「噢,你以為我是個老巫婆呀!」 那位同學家很快到了。 白蕙正要開門下車,西平伸過手去,壓住她扶在車門上的手。 「你大約幾點回家?我來接你。」 「我也不知道,你不要來了。」 西平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那好。不過你得答應我,早點回去,我在客廳等你……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白蕙隨口問道。 「現在不告訴你,等你回家,我就拿給你看。」 「又在搗什麼鬼,」白蕙看著西平詭秘的笑容,「可是,現在讓我走吧。」 西平沒作聲,他似乎忘記自己的手還壓在白蕙的手上呢。直到白蕙臉紅紅的,想把手抽出來時,他才突然把手鬆開,看著白蕙開門下車。 晚會上,白蕙總想著西平方才的話。她有點心神不定。舞會不久,她就向主人告辭。同學們都知道她媽媽身體有病,也不勉強留她。 白蕙急急趕回丁家,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 她自己也感到不解,難道真是急於看到西平宣佈要給她看的那個東西,就象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好奇的傻丫頭?不,不對。那麼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離開丁家才幾個小時,就想念起那兒來了?那兒有什麼吸引著自己?是那寬敞明亮的客廳?是那幽深雅靜的花園?是慈祥和藹的爺爺和天真可愛的珊珊,還是那既高傲而又熱情的西平?真要命,為什麼自己眼前再也擺脫不了那黑亮而深邃的眼睛,那方方的嘴角,那常常皺到一起的濃眉,以及那有時充滿笑意,有時嚴肅冷漠的面孔…… 等她急急趕回丁家,走進庭園,遠遠地就發現,除了樓上有幾間房開著燈以外,客廳裡竟然一片漆黑。 走進門廳,陳媽告訴她,晚飯前,蔣家來電話,說有要事,讓西平馬上去。西平臨走時關照,會儘快回家。如果白小姐先回來,請她在客廳裡等一會幾。 白蕙點點頭,問起爺爺和珊珊。 陳媽說:「老太爺和小姐吃過晚飯都回自己房裡去了。」說著,她就要給白蕙打開客廳裡的燈。 白蕙說:「別忙,我想上去換件衣服再下來。」 除媽輕輕叫聲「哦唷」,說:「白小姐不提,我差點忘了。少爺還特地關照,請白小姐就穿著這身裙子等他。白小姐就別上樓換衣服了吧。」說完,頗有含義而又不失身分地微微一笑。 「這個西平!」白蕙心裡不禁嘀咕一聲。但嘴上卻只是說:「別開大燈,只開幾盞壁燈就行,光線太亮不舒服。」 陳媽依言做了,輕輕退出。 白蕙獨自坐了一會兒,不見西平回來,便想彈一會兒琴。她走到琴凳旁,發現上面亂七八糟地堆著些琴譜。她心中默想:「准又是珊珊這孩子。」於是一邊收拾,一邊隨意地翻起來。 幾張紙質發黃的手抄曲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隨意哼了哼,覺得曲調柔婉優美,可惜譜子不全,沒有開頭。經過一番細心搜檢,白蕙終於在一本厚厚的樂譜中找到了另外幾頁。只見第一頁上用法文寫著:「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這是哪位名家的傑作,白蕙一時想不起來。但維納斯這個風流愛神和美少年阿多尼斯哀豔的戀愛故事,在希臘羅馬神話中赫赫有名,白蕙對其內容並不陌生。反正現在沒事,她乾脆打開琴蓋,擺好樂譜,邊看邊試奏起來。 曲子不長,旋律簡單而明朗,流露出青春洋溢的火一般的熱情,那是初戀中少男少女熾烈情懷的自然表現。白蕙很快熟悉了它的抒情方式,兩遍以後,她已經彈得很順手。她覺得這首曲子非常適合四手聯彈,雖然獨奏也很好聽。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丁家這幢大宅子安靜極了,就連所有的男僕女傭都已就寢。 白蕙陶醉在美妙音樂引起的遐想裡。 突然,一種在黑暗中被人窺視的感覺莫名其妙地襲來。這個念頭一產生,白蕙的心就緊張起來。起初,她堅持著不回頭看,但越是怕回頭就越是想回頭。終於,她鼓足勇氣猛地一回頭。這一下可真把她嚇得魂靈出竅! 只見客廳面對樹木花園的那扇落地窗戶外,站著一個人,一張微微發白的臉,在客廳壁燈的光線下,只能見到一個大致輪廓。但那臉上卻閃爍著一雙發亮的眼睛。當白蕙回過頭去,這個人影不但不躲避,那雙眼睛反而越發精光閃閃,睜得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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