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常緗 > 耍賴凜郎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廳堂之上夜大夫人眉頭深鎖,掀起白碗瓷蓋,香濃的人參味才流泄出,隨即又合上碗蓋擱回桌上,無心品嘗。

  難道她的凜兒真的是斷袖癖嗎?她憂心忡忡。

  是她錯看無初那孩子了!

  孰料那孩子會在答應她之後一聲不響的走了,而後又在外頭公然與凜兒做出敗壞夜家門風的舉動。

  「娘親,興致真好,悠閒地在品茗吃點心。」風涼話自是從夜凜嘴裡吐出的。

  「知道回來了?不到一個月就要娶媳婦的人,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夜大夫人瞟了斜倚門邊的夜凜一眼,嘮叨的念起來,她為了他勞力煩心,他卻一副吊兒郎當樣。

  「嘖嘖!娘親,你那美麗的容顏快讓你給擠出皺紋來了。」他坐到夜大夫人對面,順手塞了塊糕點進嘴裡。

  「就會說風涼話!也不想想皺紋是為誰愁出來的。」

  「好強的怨氣。」他涼涼的說,不被母親的話給嚇著。

  真是的,不肖子居然這樣跟她說話,兒子就是不貼心,當初她若生個女娃兒就好了,既貼心也用不著如此煩心。

  「你不問我為什麼而煩心嗎?不肖兒。」夜大夫人的口氣滿是抱怨。

  「喔!那是什麼國家大事惹母親大人煩心呢?」夜凜輕輕揚眉順從的問道。

  夜大夫人又瞟了他一眼,要他問,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問。

  她命苦呀!

  「你知道現在外頭正在傳論些什麼嗎?說我兒是斷袖癖,你說我能不氣嗎?」她先探探口風。

  「喔,原來是這檔子事。」他頓了頓,接著丟下一句話,「今日來找娘就是為了談這檔事,我要解除婚約。」

  「你說什麼?!」夜大夫人驚駭,她兒子真的是……斷袖癖!先前她還認為可能是傳言有誤。

  「娘,我沒有耳背,不用喊得那麼大聲,我說:『我要解除婚約。』」他捂住一隻耳朵說。

  「為什麼?」

  「我有喜歡的人。」

  「是……那家的姑娘?」她問得虛弱。

  「娘也認識的,是無初。」他好笑地看著母親,明明都知道他會說出的答案還問。

  是的,他是故意在人潮擁擠的市集與無初演出打情罵俏的戲碼,讓傳聞散佈得更廣、更為荒謬,好借機退婚。

  本來還帶著一絲絲的希望,希翼她兒子能說出不同的答案。

  現下答案都肯定了,她備感無力。

  「兒啊,身為斷袖癖必須背負很重的社會壓力,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你知道嗎?況且你婚期在即,你要為娘如何是好?」她試著說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知道,我願意去承擔,因為我愛無初,若娘不答應抑或為難無初,那我只好帶著無初私奔囉!」他說得輕鬆,但話裡的堅定著實讓夜母一驚。

  他這麼喜愛無初嗎?

  夜母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先跟你爹商量商量,看看該如何解決,我們與衣家原本良好的感情不好因此搞僵吧?」

  「好!那娘繼續用茶,我先告退了。」

  她哪還有閒情逸致喝茶,煩都煩死了。夜大夫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先滾了,臭小子,專給她惹麻煩,她又再次怨歎。

  為什麼當初生的不是女兒呢?

  望著身上的服飾,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戴珠插花的一天。

  為了少爺及夜府的名譽,向水漓借來衣裳,換下多年來的男孩衣裝改著女裝。

  無初明白事實明朗之後的結果。

  即使如此,她也不能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不能自私的讓少爺與她一同背負莫須有的罪名,雖然是他在旁攪和才讓傳聞燒得更旺的。

  但解鈴還需系鈴人。

  如今唯有她換回女裝,才能攻破她與少爺同是斷袖的謠言。

  門「呀」地一聲被打開了。

  無初迅速地回過身,髮辮及裙擺因此劃過優美的弧度。「少爺,你回來了。」

  她怯怯不安地站立著,雙手在背後扭絞。從未做過女裝打扮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走路、該如何擺動?會不會看起來像是穿女裝的男人,不男不女的?

  「無初?!」夜凜眼睛一亮。

  「不好看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出口。

  接觸到他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她黯然地垂下眸子,她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力求鎮定後,她聲調不高不低,不讓失望泄出了口,「當作我沒問。」

  背過身,自嘲地一笑。

  有個沉魚落雁的未婚妻做比較,自己還傻得自取其辱?

  烏鴉終究是烏鴉,想扮鳳凰,只會落得東施效顰之名。

  昔無初,你真是笨。

  她僵硬地邁到床邊坐下,動手折起衣服,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哪有話問出口還收回的?不行,你得聽我說。」夜凜欺近。

  「我不想聽了。」無初低著頭悶悶地說。

  看不見她的表情,由她的聲音也聽不出頭緒,乾脆捧起無初的臉龐,強迫她正視自自己。

  「可是我想說,話不說出來想在心裡,我會很難過。」他輕揚著笑。

  「那你說吧!」她扳開他的雙掌。

  「這樣的打扮很好看。」他一臉誠懇真摯。

  無初烏亮的頭髮只是簡單的紮成一條粗辮,綾羅綢緞包裹住她窈窕的身段,他不知道原來無初的身材如此玲瓏有致。

  未染胭脂的容顏論不上美人,更多只有清麗的程度。

  在她的動作之中,自然流露出小女子的姿態,不矯揉造作,他愛極了這樣的無初,是因為看得癡了,卻反教她誤解。

  「嗯,我聽見了。」無初點了點頭,繼續折衣服。

  她當他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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