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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小雨索性趴在桌上,剛開始的確是做戲假哭,不料悲從中來,十幾年的委屈一古腦的漫上心坎,眼淚便似開閘的水,關都關不住了。

  段驍重重地抹了一下臉,粗嘎著嗓子吼:「別哭了,你跟我們走就是了,但是,只要一找到你的親人你就必須滾蛋,知道嗎?」他附加了但書。

  就沖著她那開關自如的眼淚和感激莫名的直笑,段驍長歎了口氣。

  縱使淚痕還是濕的,小雨卻咧開嘴沖著他笑。

  小雨聰明的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可以說是十分不利,身無分文,寸步難行,所以目前她最重要的就是找一張免費的飯票。

  即使他臉臭、口氣壞、眼神又冷,這些小缺點她都可以忍耐。

  她打定主意賴定他了。

  遊鐵刀倏然覺得有股冷意直往腦門冒上來。

  他不確定那是什麼感覺,但他敢確定的是,那股不好的冷意絕對是危機意識,而且和他有著密切的關係。

  遊鐵刀的危機意識果真變成了夢魘,而且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憑什麼他堂堂一個大司馬得替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小女孩扛包袱,他又不是打雜的僕人,嗚……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自怨自艾,無「包」一身輕的小雨可樂了,她吃飽喝足,這會兒又找到一張免費的飯票,天下還有什麼事比這樣更讓人心情愉快的?

  心情愉快,腳步自然變得輕盈,她人小個兒小靈活,偏愛湊熱鬧專往人多處擠,小雨玩得不亦樂乎,卻可苦了段驍和淪落為小廝的遊鐵刀。

  段驍板著臉,悶著一顆腦袋,努力跟上她行蹤飄忽的背影。

  這小母夜叉倒好,給她半分顏色就開了一大間染房,才半天的時間她已經一掃先前小媳婦的哀怨模樣,什麼都不怕的對他吆來喝去,半點都沒將他放在眼裡。

  「哇!是相撲耶。」小雨興奮得大叫。

  在廣場的正中央處搭著一座擂臺,情況熱烈,觀眾如山如海。

  擂臺上,比賽的雙方都裸著上身,穿短褲,一旁還有裁判監督,以摔倒時肩背著地為輸贏。

  擂臺上的情景進行得如荼如火,觀眾看得過癮紛紛扔錢為賞。

  「我要看,我要看!」人矮腳短,別說把脖子拉斷了也看不到擂臺上的精采場面,摩肩擦踵的觀眾只要一個興奮起來,搞不好就把她擠壓成一塊肉餅。

  段驍為難的看了她一眼。

  因為過多的人,她飽滿白皙的額際已經見汗,看見別人毫不在意的擠壓小雨,他臉上的表情可木然不起來了。

  段驍一直盯著她看,直到雙眼生疼,他才眯了眯眼,然後跨前一大步把小雨的身子舉了起來。

  小雨輕呼了聲。一抬頭卻見擂臺的風景一覽無遺,善變的立刻忘記想教訓段驍的話。

  她身子動了動,自動自發的找到「感覺」比較舒適的地方,又丟給段驍一個甜美至極的笑容,這才全神貫注的朝擂臺的熱鬧看過去。

  她的目光坦然無塵,微俯的下巴纖秀柔美,尤其那一雙會笑的眼眸,瞧得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突然幻現了一絲溫柔。

  「段驍,給我錢!」她不安分的晃著腳,一雙古銅色的鑲金色鞋,鞋面還繡著幾朵小黃花,蕩得段驍眼花撩亂。

  「做什麼?」

  「打賞啊!」因為人多,小雨以平常加倍的聲音吼回去。

  一個霸道的女人顯然是被不知死活的男人給慣出來的。段驍有點能夠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了。

  段驍低歎,對寸步不離的遊鐵刀使了個眼色。「給她吧!」

  她支使別人的時候,那種氣勢還真是磅礴得嚇人呢!

  什麼叫做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段驍終於體會出它的深意了。他這樣的行為就是標準的自掘墳墓。

  他幹嘛對她那麼好,百依百順又從善如流?

  只因為她能從心底深處牽動他所有的情緒?

  段驍蹙起眉,危險的感覺從腳底升了上來。

  「那個不肖子,居然沒回來,真是可惡透頂!」

  段正棣的臉色不是普通的難看,握成拳的手把案幾的公文奏章敲得四散紛飛,短須也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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