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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赫威風已靜靜欣賞她的言行好一陣子了。難得他們能和平相處五分鐘以上,更讓他偷笑的是他們對那扇門的記憶居然仍停留在重疊的狀態,不枉他費盡思量的從學校搬回來。在蓋好這房子後,為配合門片的感覺,特以中國風來設計二樓的擺設,不諱言的,他常面對它獨自一人的沉思,迷信的希望有一天能「芝麻開門」的迸出嫋嫋身影,一解他多年的相思之苦。而今,瞧她見那扇門的「辛酸」,看來他離唱獨角戲的日子應是不遠才是。

  「瘋狗的圖,沒錯了吧?」她趨向大桌邊求證說。

  「嗯,局部的立面圖。」他端坐起來,一派上班談公事的正經。「你看看有沒有拂逆你當初的想法。」

  「你設計的?」她瞄了瞄,圖是手繪的,在計算機當道的今天,手繪圖並不多見,也因此顯得有些珍貴,尤其是這繪圖者就線條色彩角度上的拿捏,毫不遜色於計算機繪圖的作品,更顯出設計專業及其水準。

  「我教你企管不是嗎?」他揉揉她的發。「工作室的人才多的是。」

  「哦——」

  聽出她語氣裡的某種落差,他好奇的問:「怎麼!誰設計的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不是,我只是習慣和設計師本人對談,會比較清楚彼此的想法。」她頓了頓,看看周遭。「除非像這工作室的設計者一樣,我即使不用和人見面,透過作品亦能和他或她做心靈對話。」

  「那你覺得呢?」

  「什麼?」

  「你不是和工作室的原創人心靈對話了嗎?你覺得他或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凜凜姐啊——」她至今仍認定是赫凜凜一手設計這工作室的。「很好啊!看不出她秀氣秀氣樣,卻能設計出這麼大器風範的工作室,看她的作品就彷佛認識她很久似的讓我很自在、很……」她瞄見了他眼底的笑,忽地住口。

  「很什麼呀?」他天生是個壞胚,老設一些陷阱誘人跳下。

  「沒什麼。」怎麼,她不是在討論凜凜姐嗎?怎麼說著說著腦海裡浮現的是面前這張臉,就說他們兄妹長得像嘛。

  「那我們還看圖嗎?」他抽出幾張圖,化了她的尷尬。「這是復興店,比較傾向用餐的感覺,所以采自黃暖色調,看起來不具壓迫感,除了可以保留原來的客層,還可以吸引其它像家庭聚會、朋友餐敘的人……那這是大安店,原則上在店裡活動的客人較屬於BAR的客層,放鬆心情是去大安店的目的,相對來說,用不用餐就不是頂頂重要的了,所以桌子不需要太大,但私密感絕對要有且充足,因此……這裡,還有這裡都是不錯的規劃。」

  「可是動線不會變得很奇怪嗎?」

  「不會。」他隨手拈手白紙,快速的畫了幾個符號。「餐廳的廚房在這,吧枱在這,你們出菜的動線可以是從這裡到這裡,完全沒有影響到賣場。」

  「照你這麼說來,原來的這道牆不就得打掉?」她湊近他,低頭專注的研究著。

  「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他的語氣專業,絕沒人會猜得到此刻他正心不在焉的汲取著屬於她的馨香。

  他們陸陸續續的就圖討論著,對於江瀞提出的問題,他都一一給予解答說明,一問一答的腦力激蕩加上久未早起的「時差」,幾個回合下來,她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還有沒有什麼要問的?」他看出她準備鳴金收兵,趕緊幫她下了個結論。

  「嗯……暫時沒……呵——」她打了個呵欠,起身伸個懶腰,本想振奮一下精神,但在瞥見角落的貴妃椅後,又失去理智的一頭栽進去。

  她先是端坐著,卻止不住滿腦的睡意及快合上的雙眼,漸漸地她半臥著,保持最後一點清醒,告訴自己:這是別人的工作室,她不能陣亡在這裡……

  「你就睡會兒吧。」收著桌上雜物的他突然開口。

  「啊?!」她彈坐起來,笑得尷尬。「我不困,你去忙你的。」

  明明就是呈昏迷的彌留狀態,還說不困,當他是外人嗎?客氣個什麼勁呢。

  「那你坐一下,我弄一弄就載你下山。」他要再不閃人,她的眼皮可得拿牙籤才撐得開了。

  「好,你忙,你忙,不用理我,我……呵——我坐一下……坐……一下。」好不容易打發他離開房間,二話沒說的,她便直直倒向貴妃椅,似乎還來不及擺好四肢的位置,她就不省人事的睡回籠覺去了。

  他悄聲的再度進到屋內,悄聲的拉上天幕,她不擔心在天窗下曬一晌的太陽會變黑,他可心疼她醒來會讓強光灼痛了眼。他蹲下身端瞧著她秀美的五官,鎖著的卻是何等清朗的靈魂啊。她應是累了,否則以他現在輕撫她額的動作看來,她豈會安睡如此……他放任自己倘佯在這份寧靜幸福的感覺裡;只是獨居的關係,造成他對周遭的變化警覺性高,正如此刻,他並沒忽略樓下傳來的聲響。

  赫凜凜在玄關的地方見到一雙女球鞋,還以為進門便會看見球鞋的主人,絕對是江瀞。未料,樓下空空蕩蕩的,正想上樓喊人時,就見他老哥躡手躡腳的轉下樓下了。

  「凜凜,早。」赫威風本是溫柔的嗓音,刻意壓低了幾分貝。

  「早,哥。」她抬眼望望樓梯。「江瀞也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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