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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無所謂的。」她不在乎地笑笑,撥開他的手。

  「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去洗乾淨吧。」南宮哲端看著她的臉,忍不住發了牢騷:

  「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們女人,平白無故要在臉上塗抹這玩意兒幹嘛?白白淨淨一張臉,讓人看了不是挺舒服?」

  話才說完,南宮哲就知道不對勁了,因為岑久著他,久久都沒移開目光。

  「你喜歡白白淨淨的女人?」她問,聲音極為冷淡。

  「我欣賞不做作的女人。」南宮哲聳肩說道。

  一股火氣全無預警地沖上腦門,也不懂自己在嘔什麼,岑久松下手,語氣透著憤慨:「你說謊!你明明就喜歡白白淨淨的女人。」

  「那又如何?」南宮哲愣愣地看著她,這下子,他是捉破了頭也想不透,他究竟是怎麼得罪了她。

  「有些人,一生就是沒有辦法白白淨淨站出來,你不懂那種感受!又何必說這種話惹人討厭!」

  「你找我碴嗎?」他叉腰,問得無可奈何。不同于被激怒時的憤慨,他忍不住猜想她發怒的原因——是因為早上沒睡飽嗎?眼前這無理取鬧的模樣,倒是第一次瞧見。

  岑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生氣,說起來,真是一點兒道理也沒有;跟臉上這塊胎記也共處了二十多年,如今為了南宮哲一句無心的話,她竟失去了平日的好氣度。

  一早上的快樂情緒消失無蹤,眼見醉仙居大門在望,她悶悶地跳下馬車,拂袖而去。

  進房換好衣服,岑久洗去胭脂,從鏡裡端詳著臉。如她料想的,胎記部分的肌膚已經浮腫,顏色也變得更加殷紅了。她覆著臉,一種恨恨的無力感湧上。

  從前不管她面對多少人,她都能處之泰然,為什麼今日南宮哲會讓她出了岔?

  岑久輕歎,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麼在乎的心情,惱人的是,南宮哲偏偏不是件東西!

  心煩間,房外珠簾輕搖,曉緣走進,報說袁二姨娘來了。

  「不見!」岑久一怔,突然怒道。

  曉緣呆了呆,悄聲走到鏡前,軟語相詢:

  「清兒說一早進房就不見久姑娘,曉緣想姑娘晨起興來,獨自散步去了,怎麼著?是誰惹得姑娘不開心?」

  岑久抿著唇,再出聲時,只是歎息。

  「我沒什麼,你差人打發她走吧。」

  曉緣點點頭,「讓她等一會兒吧,我替姑娘梳了頭便去,」說罷,她把岑久的一束長髮朝後撥去,哪想才把髮絲梳整,樓梯間已經傳來袁姬尖銳的嗓音:

  「你這死蹄子倭地沒禮貌,回頭我叫久姑娘攆了你!」

  「想攆我,也得先踹走你這狐狸精!」另一廂,清兒也怒氣衝衝地回嘴著。

  聽到清兒的話,袁姬嘴裡更沒遮掩,一堆粗話全不乾不淨地罵開了。岑久霍地站起,不悅地轉向門口,看著袁姬和清兒像兩顆圓胖的繡球,撞開珠簾,推推擠擠地滾進來。

  「姨娘。」她冷冷地喊了一聲,也沒好氣地對跟在袁姬後頭的袁秀宏點點頭。

  「久姑娘,一段日子沒見,長得更標緻了。」一見岑久,袁姬臃腫的臉上即刻堆滿了笑。

  岑久走出房,進了一間尚無客人的小花廳,臉上終於出現了怒容。這些人為什麼這麼不識相呢?她再有怎麼一副好脾氣,也會被激得無蹤。

  「姨娘這麼早到這兒來,想必有事。有話,不妨直說。」

  「老爺子病了,」袁姬皺起眉,一臉憂心忡忡。

  「昨日我已差人回話了,明日下午,我自會親自去看他老人家。」

  「我知道久姑娘的心意,可姨娘今日特別來見你,是要找你私下商量一件事。」

  商量事情?岑久掃過袁秀宏一眼,見他蒼白的臉上出現一絲暈紅。

  「說吧。」她籲了一口氣,心裡已然有譜。

  「老爺子這回病得可不輕哪!他在病中還一直記掛姑娘的終身大事;雖然,老爺子上回跟姑娘撂了話,可父女親情哪是說斷就斷得了的。我昨兒個也跟老爺子商量過了,趁這回姑娘去探病,多說幾句好話,老爺子氣自然就消了;然後,把姑娘和秀宏的婚事辦了。一來久姑娘有個好歸宿,二來,也成全了老爺子一樁心事。」

  岑久繃著臉,動也不動地聽著,她輕觸臉上匆忙貼上的花鈿,感覺人愈來愈不舒服,恨不得能在當下回到房裡。

  「很久以前,我已經給所有人答案了。」

  「可眼前的情況……」

  「我不嫁。」言簡意賅地斷了袁姬的話,連多一點的時間都不留,岑久轉身就走。

  「久姑娘!」袁姬急急攔住她,「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呢?等這個年過完,你就二十六啦!再不成親,別人會笑話的!你再怎麼固執,岑家的面子也該稍稍顧著吧!」袁姬喊道,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顧岑家?」她冷冷地問,「當年我母親離開岑家,就沒把面子放在心上。外頭人真要笑話,早就笑話十年了;既然我十年前沒有嫁,十年後我也不會改變心意。二姨娘,把這番話對別家姑娘說去吧,別多費唇舌了。」

  被這麼明明白白的拒絕,也不是第一回了,但看著岑久堅如磐石的表情,讓站在一旁的袁秀宏遭受的打擊比前幾次還要大。

  「久妹,就算……就算你不在乎我對你的一片癡心,可乾爹那頭,你真能捨下?」他走上前,眼眶浮起兩泡淚,雙唇直打哆嗦,神情惶惶,模樣就像死了爹娘似,哀切地盯著她。

  袁秀宏這副奸樣,岑久早是見怪不怪了。說實話,就算他下一刻當著所有人大哭出聲,指責她薄幸,她心裡也不會有任何愧疚。

  她懶得再開口,蓮步輕移,逕自走了。袁姬本想再追上她,卻被一旁的曉緣給擋下。

  「袁二姨娘也太不懂規矩了,這兒是醉仙居,是饒家的地方,可不是在岑記,能隨便讓你進進出出的。」

  眼見岑久消失在簾後,事情已然無望,袁姬惱恨地痛駡曉緣出氣:

  「你這賤蹄子,跟那個死清兒一樣,不過都是條吠人的狗,你家久姑娘跟我什麼關係,容得你在這兒跟老娘擺架子!」

  跟袁姬打過幾次交道,曉緣是深知那張嘴的,她根本不願在這種人身上費唇舌爭論,不過再任她這麼吵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喚來一名夥計,低聲急促地交代他去把南宮哲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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