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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溫喜綾實在很想這麼大聲問,可偏偏就是說不出口。

  都是方才被爹給激的,她才會在眾人面前把話講得這麼絕;但,她從來就不是那個意思啊!

  看著他下橋,再拐個彎就要消失了,溫喜綾抹著淚,終於喊出來:「大蟲!」

  叢傑頓住,站在原地轉過身來,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溫喜綾遲遲疑疑,跨出一步,又一步,每踩近一步,壓在胸口的難過與窒悶感就消失一分。

  直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她才松了一口氣。

  叢傑能做的,就只能歎口氣,然後緊緊抱住她。

  早就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且該是由他先伸出手的,為何卻如此膽怯?

  被抱住的那一刻,溫喜綾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為何會變得癲癲傻傻;此時此刻,為了叢傑,縱要她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相較於這種義無反顧,瘋瘋傻傻又算什麼呢。

  只是,多年後,這種心情還能再持續嗎?溫喜綾在心裡質疑。

  她無法確定,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再清楚不過。相擁這一刻,她覺得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了。

  叢傑埋在她頸間,仿佛也與她同時領受情感深處裡最奇異的變化。

  「大蟲不要走啦!」她孩子氣的低喊。

  「好。」

  「不要你走。」她又嗚咽。

  「好。」叢傑垂眸笑了,揉著她細細軟軟的頭髮,眼眸微濕。

  「是嗎?」她確信聽到他說「好」了,就像在卓家小山坡的那天午後,他答應以後讓她住在他的小農舍那樣的說了好。

  溫喜綾仰頭看他,奇妙的微微酸熱流湧上,眼淚又莫名其妙流下,攤濕在臉上,卻是無關傷心或不痛快。

  好像此刻流下的眼淚正證驗著;他也喜歡她。

  「是。」他又笑了,捧起她的臉。

  「那你還走這麼快!」她嘟起嘴。

  「你不想跟我說,我只好去找你爹把事情講清楚。我要告訴他,我們兩個,不應該在早上那種混亂的情況下被逼著承認,我要像你一樣的告訴他,我不會娶任何人。」

  「所以呢,哎!笨大蟲我聽不懂。」她焦慮的看好,心提了起來。

  他摟她摟得更緊,在她耳邊低語:「我去跟你爹再補上一句,我不會娶任何人,除你之外。」

  她掙開他,狠瞪許久,突然伸手揪他鼻子,笑容越發燦爛。

  「你這壞大蟲,不清不楚的,早晚有一天我受不了,掐死你!」

  他笑呵呵的,再也忍不住,俯首輕柔地吻了她。

  「跟那次不一樣。」他說,看著她傻呼呼瞪大了眼。

  「你喝醉了。」

  「我半清醒的,我只是借酒裝瘋。」

  「你!」

  好一晌,她咬住唇,很不情願的笑了。

  「你可沒騙我?」

  「我不怕疼,但是很膽小。」他說。

  「胡扯!這一路上跟著你,沒見你怕過什麼。」她皺眉。

  「這兒是你的根,我怕你說好要跟我走,又擔心你捨不得這兒。」

  「想這麼多!」她叨念著,突然皺眉。「大蟲,我才剛遇上他們,肯定不能馬上去揚州的。」

  「我會來找你。等我再回來,會帶萬家好吃的烤肉餑餑來,到時咱們吃著餑餑,一邊坐你那艘走得飛快的小烏蓬遊湖去。」

  溫喜綾被他形容的畫面逗樂了,笑咭咭中又流下眼淚。

  「是烤羊!笨大蟲!」

  叢傑寵溺的拭掉她的淚,把她攬得更緊。

  眼前這個傻丫頭,還是穿得跟男孩一樣,還是粗聲粗氣的扭他喊他,還是食量大得很驚人,發脾氣的時候,還是那麼野蠻嚇人。

  而他呢?就像條遲鈍的大蟲,還是不瞭解愛這種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更不知道將來與她,再摻和上一個少根筋的老丈人,會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

  能確定的是,在這一刻,他們都是因為愛著彼此而快活著。

  於願足矣。

  也許,挖掘愛的過程,遠比尋求天長地久來得更有意義。

  更遠處,溫海正被另外三個人連捆帶綁的給拖走。

  「你們到底算不算是喜綾兒的好朋友!」嘴上被用布捂著,溫海咿咿唔唔的喊。

  「你最好確定這麼做值得。」佟良薰捆好溫海,朝梁紅豆一陣苦笑。

  「那丫頭正在開竅,不需要我們了。」她笑眯眯的說,一臉抱歉的看著溫海。

  「溫佬您聽話,喜綾兒好事近了,所以您就忍忍吧,千萬別再激得喜綾兒趕走那條蟲。要知道,我們花一輩子的力氣,可不一定能再找得到像他那樣的人哪。」

  馮即安眯著眼望向橋上那仍緊緊相擁的一對,對掌管這人世間情愛的月老再次折服。紅線的力量果然驚人,竟能把兩個看來完全不搭的男女配成一對。

  「他們以後會跟咱們一樣吧?」梁紅豆偎著他問。

  馮即安聳聳肩,牽住妻子的手,對她投以一笑。

  這人生的道理,哪有一定的呢?當下開心悔,就應該值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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