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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溫喜綾!」他大吼。

  「大聲有理啊?方才怎麼不去跟那兩個人大聲!」

  他胸腔抖動,連連吸了幾口氣才平息怒火。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再跟她吵,他腦子裡剛蹦出的丁點兒頭緒鐵定變成無法清理的爛泥。

  「我不跟你說了,總之你別去那間宅子鬧事,聽到沒?」

  「當我很閑啊,無聊!」她突然踢他一腳,頭也不回的溜了。

  當夜,叢傑領著一隊人馬來到那座奇怪的喪宅。

  喪宅外的燈籠與白幡還是飄得那麼奇異張狂,眼見燈籠在風中被吹滅了幾盞,卻沒半個人出來添火,更覺怪異了。

  他要人在四周看守著,然後隻身攀上屋簷,進了房子。

  院子裡跟房子外是完全不同的情景,別說是一隻白幡了,連燒紙錢的餘灰都不曾看到,這更加證實了他的推斷。

  正廳門口,兩個彪形大漢坐在門檻閃打盹;廳裡,擺著一口巨大的棺木,沒有煙燭圍繞,沒有靈桌牌位,那棺木甚至像是被隨意棄置的。

  叢傑踩著屋簷,迅速朝下一個亮著燈火的房間走。不同於前廳的死寂,房間內數名男子圍著桌子在賭錢。

  叢傑不再多想,掠下屋頂,召集所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進這座宅子。

  在那具並未封死的巨大棺木中,他找到了那幾件體積龐大的兵器。

  所有盜匪全數就逮,押入大牢,在清晨天色將明時,叢傑終於把那口棺木運回揚州府裡,這才宣佈正式收工。

  「頭頭,真有你的!這案子懸了這麼久,還以為辦不成了,兄弟跟著你,真是光彩啊!」收隊時一位弟兄打著呵欠,咧嘴拍拍叢傑的肩。

  叢傑自謙的笑笑,不知怎地,竟想起了溫喜綾。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在冷風刺骨的清晨想起那個男人婆吧?

  但如果不是她,要破這案子恐怕還得拖上一段時日。

  總覺得好像欠下她什麼。叢傑歎息,也許這人情應該由他來還。

  雖然送那男人婆回去,還不如送她一個烤羊肉餑餑來得實際。

  兩天后。

  大清早的揚州城,牲口跟車子來來回回的沒停過。

  喀啦喀啦的聲音在石板路上來來回回,叢傑坐在大路邊的小茶棚裡,不自在的又吞下一口茶水。

  太久沒這麼悠閒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平日這時候,他都在這兒做例行巡城,會呆坐著等人,還是頭一回。

  兩天前,他把手邊的所有事情全交代好,大概是好些年不曾休息了,加上這件眾所矚目的大案子破得利落漂亮,所以當他提出休假申請,要送溫喜綾回蘇州,上頭竟爽快的一口允他三個月長假,雖然他根本沒打算去那麼久。

  他早計算過,如果天候船程時間都配合得好,這個天外飛來的臨時差事,大概只要花去他十來天的時間。

  「來得可真早。」溫喜綾含糊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叢傑轉過頭,看著她嘴裡含著一支糖葫蘆,嘴唇還沾著些紅豔豔的糖漬,肩上負了個包袱,懷裡揣著個箱子。

  他回神笑笑,眯著眼瞧大路彼端,一頂小轎子正朝他們而來。

  「走吧。」吃完糖葫蘆,她便朝城外走去。

  「等等!」

  「怎麼?」

  「有個人要來送你,你不等一下?」

  「誰這麼無聊?」她漠不關心的轉頭。

  話說完,那轎子已來到跟前,方昔安掀了轎簾,被下人攙扶下來,一見到她便是討好的笑。

  溫喜綾不以為然的努努嘴。

  「哎!你腦袋不清楚呀!不好好躺著養傷,到這兒來作啥?」

  「不能親自帶你回去已經很抱歉了,你要走,怎能不來送你一程。」

  這番話只令溫喜綾眉頭皺得更緊。

  「記得喔!等你平安回到海記,一定要跟你爹說,我回去時定會準備一份薄禮跟他賠不是。」

  方昔安說完,忍不住歎氣,仿佛也是埋怨自己的不濟事。

  「關你屁事兒!你弄成這樣子已經很倒黴了,還要跟他賠罪,你是傷肚子,又不是傷腦子,糊裡糊塗說什麼!去!給你氣死了。」

  被這麼反駁,方昔安臉色脹紅,一旁的叢傑聽著兩人的對話,又看著方昔安難堪又不敢回嘴的苦惱表情。

  再怎麼遲鈍,他也明瞭了。

  「萬事拜託您了,叢爺。」方昔安悶悶的對他說。

  「喜歡她,怎麼不開口留她?」他以只有方昔安才能聽到的音量說。

  心事被道破,方昔安的耳根子更紅了,卻只能一個勁兒的猛搖頭。

  「我對她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可你也知道,她那脾氣,連她爹都沒轍,我壓根兒擋不住呀。」

  叢傑了然於心,不再多言。

  「她的安全你不用擔心,我會平安護送她回海記的。」

  「謝謝您了,叢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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