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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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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忠!」她忍著痛,冷斥一聲。按著額頭,在上頭摸到些許濕糊的液體。「我要回去!」 「請小姐再忍一忍,等他們離開。」 「我為什麼要忍?」她惱怒他說:「我並沒做錯事,為什麼要偷偷摸摸躲在這裡?你有膽抽他一鞭,難道還怕死?」 莫韶光默不做聲,也沒說話,只隨她低聲咒駡。 「死,有什麼可怕的?」像是有感而發,向來不多話的她,此時此刻,竟忍不住滿腹的牢騷,一併爆發了出來。 「總好過像我這樣半死不活地拖著,能有什麼比這個還折磨人?」 許久許久,楚薇楓才明白,她竟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輕易道出這些年來藏在心底的辛酸。 更該死的是,他並沒說半句話,而她竟在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一種模糊的寬容和明瞭。 沒有知心話,亦無知心人,十八年來,這個世上,從來沒有誰能懂得自己,即使血緣上親如父親,生活上近如杜夫人及小春,都沒能窺透她心裡那一部分。 一直以為這些話會隨著自己躺進棺材,就此寂然,但如今卻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莫名其妙地出了口,楚薇楓覺得窘迫又生氣,她咬住唇,恨恨地發誓,絕不再多言一句。 沒有火、沒有光、沒有熱的山林,加上怒意,她漸漸冷了起來。 這麼倉卒地逃離,馬車只怕是找不到了,能禦寒的衣物全放在車上,這樣下去,不用入夜,她就會因為發冷而導致急促心悸而亡。 有一刻,楚薇楓很焦灼,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沿著手腳蔓延而上的冷意更加深了這種慌亂,她不想死,明白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助地拱起身子,瑟縮地顫抖。 在不遠處,她看到微弱的點點亮光,還有模糊不清的呼喝聲。 那群人依然沒放棄尋找她,楚薇楓朝莫韶光的方向看去,不如為什麼,那難過的感覺消失了,只任身子一寸寸地冷去。 這全然沒道理,她不該這麼冷靜的,楚薇楓譏誚地想,不過,要是死在這裡,其實也不是件壞事,畢竟今日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這麼想著,那緊緊扼在心口的疼痛和壓力突然沒那麼嚴重了,抬頭看著天空,那兒,無星無雲也無月。 她的生命,是否就註定跟著這山谷的夜寂寂而終? 呼喝聲中偶爾傳來幾聲高昂的怒駡,半燭香後,亮光紛紛消失了。 危機解除,莫韶光朝她移去兩步,這才發現她似乎安靜得有些異樣。 愈靠近她,愈不能忽略她身上傳來那長年散之不去的淡淡藥香。 莫韶光碰觸她的臉頰,發現那兒冰涼如雪。 他沒有驚慌失措,亦沒有心情想其它的,摸索到她的衣裙,沿膝而下,他單手輕柔地褪掉她的鞋襪,另一手拉開自己的衣裳,然後,把她的一雙玉足裹在懷中。 溫暖突如其來,刺痛的炙醒了她。 楚薇楓睜開眼,卻什麼都看不清楚。 「你在做什麼?」聲音驚嚇柔弱,不同於方才的尊貴冷漠。 「替你暖腳。」簡潔的二字,再次明示他不多話的性格。 她身子瑟縮了下,對他的舉動,楚薇楓竟無話可說。 這種行為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很卑賤的,可是她在他身上感覺不到,反而像是他得到她的允許,為她而做。 就算是尋常夫妻,也少有這樣大膽親昵的碰觸。 楚薇楓只慶倖在黑暗中,對瞧不見她發燙的臉。 只是,有些事是無法忽略的,就像,緊貼在她潔白赤足下,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男人的心跳……她有些模糊地想,倏然明白了他在做什麼。 他在救她,而她的身子居然也沒那麼冷了。可是她不要,如果挨不過,死便死了,在他沒令自己分神前,她不是一直在冀望那解脫的痛快? 她突兀地縮腿、蹬腳,在對沒預料時,重重踹在他胸膛上。 莫韶光悶哼一聲,全沒預料到她會有如此的舉動,狼狽地撞倒在後方的樹幹上幾隻林鴉怪叫拍翅,從林中驚飛而起。 「你是什麼賤東西,竟敢這樣碰我!」甫溫暖的雙腳踏在冰涼的露水上,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一踹,幾乎用掉她所有的氣力,可是楚薇楓仍不急著穿鞋襪,她朝他僕倒的方向揚手又甩了一巴掌。 「你這個賤東西!竟敢欺侮主子,真該死!」她怒啐,跌坐下來。 要不是認為有比生氣更重要的事要做,莫韶光早就拂袖而去。 他三兩下找到她的腳踝,很不溫柔地握住並將之拖向自己。二度碰及她的肌膚,這次心境突然不再穩固,他異於那兒的纖弱,進而起了一份微微的憐惜。 楚家的錦衣玉食,井沒讓她比尋常人快樂。 「放手,你這該死的……」這一次,她的聲音更大了些。 他放開她的腳,轉而抱住她微涼的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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