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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我、不、嫁!」沒有女兒家的嬌態,她一字頓著一字,昭示的全是不容人置疑的決心。

  「當日,是你親口答應這樁婚事的。」

  「那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不受曲承恩的影響,曲珞江逼視回去。

  曲承恩在石子和她的臉上來回流轉,有焦躁、有不安,更有面對功虧一簣的忿怒。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取消樊家的婚事!你還有七八個女兒,隨便找個人編派過去!」

  「荒唐!哪有女兒家自作主張自個兒的婚事?辦不到!我不准你這麼做,聽到沒有?」

  看著曲承恩猙獰的一張臉,她突然笑了。

  「你比誰都明白,你從來就沒有權利命令我做什麼!」

  曲承恩審視她講話的神態和語氣,眼神愈顯陰沉。

  事情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生,一定有什麼改變了她的想法。女人在他眼中是最愚不可及的動物,她們只興感情用事那一套,其它的什麼都不行。

  「你不嫁去樊家,是不想?還是不能?」他冰冷地問。

  她眼神一閃。「那也是我的事。」

  「賤人!就跟你娘一樣,只會反抗我!」

  她什麼都沒說,臉上的表情卻在被辱駡時變得鄙夷。

  「污辱一個死去的人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只會讓我更輕視你罷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知道!」

  「但你是女人!」曲承恩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個女人,你憑什麼作主這一切?」

  曲珞江無意在此時對他受害的尊嚴補償些什麼,只因那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我隨時可以把七採石轉賣給蘇杭揚州的任何一家大賈,該怎麼做就看你了!」

  「你敢!」

  她逕自走出,回頭不忘對曲承恩報以冷笑。「我不介意你試試看。」

  「老爺……這門親事,還成嗎?」等小姐走後,管家才怯怯上前,卻得到一記耳光。

  「你還當我是不是主子?」

  「當然當然……老爺!」管家撫著臉,忙不迭地點頭。

  「那你問這撈啥子狗屁問題?去給我到樊家送分大禮,就明年初轎子過來抬人;另外,你給找些施得上力的奴才來。」

  「那賤人居然敢威脅我!」回到房裡,曲承恩負著手,氣得不停地跺著步。「早知道當日她下山就不該拖個兩年,什麼等她取回石子,全是狗屁!那張臉老子愈看愈火,氣死人!」

  「老爺,小女兒不想嫁人,鬧鬧脾氣也是常有的嘛!何苦氣成這樣?不氣,不氣!」曲家五姨太嫋嫋嬈嬈地走進來,又揉又掐著曲承恩垂垂的小腹,歎聲說了幾句。

  「我呸!那丫頭根本就是個野種!」不說還好,愈講愈氣。甩開女人嬌滴滴的玉手,曲承恩長袖一甩,桌上杯盤齊飛,嚇得五姨太吱吱亂叫。

  「野種?我說……老爺,您這話……這話……呵呵!說得也太重了吧?」五姨大拍拍胸口,強扮笑顏地說了一句。

  「本來就是!」曲承恩吞了一口酒,原來咬牙切齒的面容,突然轉為陰惻的笑容。「無論如何,這著棋都是我贏得比較多。那小賤人想跟我鬥,門兒都沒有!你曉得她親生父親是誰嗎?」

  「不就是您嗎,老爺?」五姨太想笑,又不敢造次,憋著氣說道。

  「錯!」曲承恩筷子一敲,哈哈地笑了起來。「你還記不記得在院裡被砍死的臭老頭?」

  五姨太歪著頭想了一下,然後呵呵地笑了起來。

  「哎喲!記得記得,還是被大少爺用計逮的,好像……好像是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石頭嘛!」

  「沒錯,就是他!那小賤人永遠也想不到,她還為了曲家心甘情願去取石,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

  「聰明……老爺,您在笑什麼?這麼開心?」笨笨的五姨太還是沒搞懂這中間的關係,呆愣愣地瞪著曲承恩。

  「笨女人!我這麼說還不夠明白嗎?那陳阿文才是她親爹,我……哼!只是個掛名的。」

  「啊!」五姨太聽傻了,搔搔頭,還是一頭霧水。

  腳步聲安靜地朝暖香閣的小佛堂而來,門被推開時,敲著木魚的女人睜開眼,回頭詫異地望著曲珞江。

  從侍女那兒聽說了她反抗的行徑後,杜秋娘就預料到會這有這麼一天。初時的錯愕很快轉為平靜,合掌念完最後一段佛經,她慢慢起身。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她僵硬地說。

  「我問你,我爹是誰?」

  「你姓曲,對於誰是你爹,你有什麼好疑問的?」杜秋娘避開臉。

  「別敷衍我,我要聽實話!」

  面對那酷似亡妹杜春玉的容貌,杜秋娘的心沉了沉。她捏緊手上的佛珠,雙唇顫抖。

  「是你師父說的?」

  「不是。」

  「那你憑什麼斷定你不是曲家人?」

  「不要東拉西扯跟我講別的,我問的是你,杜秋娘!」曲珞江惱怒地開口,顯然受夠了她的逃避。

  「別逼我。」杜秋娘退了一步。

  「你也不要逼我!」

  「陳……」杜秋娘捂著嘴,死命地搖著頭。「不!我不能說!」

  曲珞江突然急躁不已,瞪視著杜秋娘。

  「說呀!」

  「你說呀!」她揪著杜秋娘,加重了力量。

  「陳阿文……」杜秋娘被搖得神智渙散,口齒不清地喊出來。

  曲珞江腦子轟然大響,痛楚讓她幾乎昏眩。

  「對對對!你爹是陳阿文,一年多以前被殺死的陳阿文!你難道忘了那時候我是怎麼求你,求你別對他不尊敬,結果……結果……他人還是死了……」杜秋娘失控地哭起來。

  曲珞江捧著頭,咆哮地轉過身。「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相信我,你師父早把對我的恨轉移到你身上去了。無論我說什麼,你永遠都只會輕視我……」

  「夠了!」曲珞江靠在門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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