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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狄無謙低下頭,吻開她那因不安而微微繃緊的秀眉;他猜想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

  「不止這一輩子,來生,我要替咱們一道結髮!如果可以選擇,我願意跟你生生世世。」

  「無謙……無謙……」曲珞江回身抱住他,只能微笑地歎息再歎息。她想,他永遠不會瞭解,這些話對她的意義!

  那個「總有一天」,卻發生在兩天后,從狄無謙交給她一個盒子開始。

  「一會兒你替我轉交給如霞,她知道這該放在哪兒。」

  「呃……」

  「這東西很重要,你要小心些,別弄丟了。」

  「呃?」她瞪著他,隱隱猜得出來這大概是什麼東西,只是她仍不大相信地看著錦盒。

  「好奇嗎?這是七採石。」他微微一笑。「珞江。」

  「呃……沒碰過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她抬起頭赧然地笑了笑,知道自己方才瞪著盒子的舉止失態了,可是她忍不住。

  這是七採石啊?多少人急欲得之卻施不上手,而現在它就在掌心裡,只等狄無謙離開,它就獨自與她為伍了。十多年熬過的長長等待,也可以就此告終。

  見曲珞江仍瞪著盒子不吭聲,狄無謙被她那股傻樣給逗笑了。

  「七採石沒有你想像的這麼了不起,它唯一的好處就是能治癒天底下各類奇毒。」

  她錯愕地望著他。「如果只能療百毒,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要搶它?」

  「你怎麼知道狄家堡外的人,每個人都想得到它?」狄無謙狐疑地問。

  「呃……」她有些心慌:「我……我進狄家前,有一回在客棧落腳,聽那店夥計說起來的,說這石子……

  「這石子怎麼樣?」

  她吞吞口水,還是揮不開心裡流竄的興奮:「說這石子是天上來的,誰得到它,誰就能取代狄家,成為天下巨富!」

  狄無謙瞪著她半晌,忽然爆出笑聲。

  「我說錯了?」對他的反應,曲珞江困惑不已。

  狄無謙仍停不住笑聲,邊笑邊搖手。「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費盡心思要這顆石子,今天是我第一次聽到外人對那七採石真正的說法!」

  「你覺得很好笑?」

  「不,我只覺得愚蠢。」他咳了咳:「你真以為只要擁有一顆石子,就能變成有錢人?」

  「當然不是!」她忽然覺得自己可笑無比,就像狄無謙說的那些愚蠢人。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她怎會千里迢迢跑到這兒來?她對七採石的心態,何嘗不是跟那些人一樣?

  「這些都要靠努力的,要是真靠七採石就能擁有一切,今天我就不會跟長老們鬧得這麼難看了。」

  「這麼說是沒錯,但外人的想法裡……」

  他輕柔地捧住她的臉,笑著親親她的鼻尖。

  「我只在乎你的想法,其它的,何必管這麼多?」

  她點點頭,幾乎是以一種苦澀不堪的心情捏住錦盒。是的,他只在乎自己,那麼自己呢?

  曲珞江凝視他的眼睛,這麼深邃、這麼遙遠,她突然有種想坦白一切的衝動!

  如果把這些話告訴師父,他會相信這錦盒裡只是個被過分流傳誇飾的石子嗎?

  不!他們絕不會相信的!曲珞江心臟抽緊。師父是如此頑固,而曲承恩被「利」字薰昏了頭,他們怎麼會相信呢?

  「珞江!」

  「嗯,所以,這石子如果丟了,對狄家也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她努力地把語氣裝得淡然,避免他看穿什麼。

  「當然不!」狄無謙失笑。「這石子是狄家的精神象徵,百年來如此,狄家未崛起時有它,狄家發達時更不能少了它。姑且不論它在外人眼中的價值怎樣,這是上一代親傳下來的,倘若弄丟了,怎麼跟宗親交代?如果有外人能拿走它,也表示堡內防守不嚴,傳出去多少對狄家有傷害。」

  她愣愣地聽著那些話,一時間心緒茫然,不知該如何自處;倒是狄無謙收住笑。

  「珞江……」

  「嗯。」她慌亂地抬起頭。

  「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她胡亂的點點頭,無心研究他那複雜的口氣。

  「嗯。」狄無謙笑了,氣息輕柔地呵著她因掙扎而不安的臉頰。

  「我去會議廳了,過兩天,咱們再見面。」

  分開的身子突然因她伸出手而再度連結,曲珞江看著他,不懂為什麼心會沒來由地抽痛著……是這錦盒把她胸口逼得大緊嗎?還是疼憐他又要去面對那些打壓人的責任?

  「你……你會好好的嗎?」

  「只是去開個會,別擔心。」他失笑,低頭親吻她憂心的唇。

  「好。」她點點頭,漾著笑,沉重地送他到門口。

  冷風撫著發燙的臉頰,待曲珞江真正清醒時,她的人已出了狄家堡。

  對狄無謙的吩咐,她終究失職了;未曾把盒子交給任何人,只留下一封信。

  身上的裝束已換成簡便的牧場工作服,入夜後,往松林那條路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無人看守;只要狄無謙還在會議廳面對那些長老,這段時間,夠她從容逃進東方那個繁華市鎮,等她到了京裡,再搭幾日船……

  馬鞍上回頭,曲珞江看著暮色深遠中那黑黝黝的狄家堡,心底的感情一點點復蘇,和她的所作所為交戰。

  如果現在回頭,一切都還來得及……她內心煎熬著,伸出手扭住韁繩,下意識抱住錦盒。

  「不!」曲珞江咬牙。蒼茫的冷風中,大喊一聲後,快速拍鞭,發狠似的催著馬,急促地朝那條松林大道奔去。

  對不起,無謙,真的對不起!等我回來,這一切我都會解釋清楚。等我!無謙,請你一定要等我!她不顧一切地往前沖,期望狂風能將她兩頰的淚水給拂幹。朝霞閣內,穎兒整個身子蹲下來,握著抹布仔細擦著茶几底部的每一寸。

  「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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