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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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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街的盡頭,一名挺拔的男子牽著兩匹馬,正遙遙看著他們。 「紅蔓的事,會不會讓賀家起疑心?」她問。 「反正也沒憑沒據,他們動不了人的。」九王爺開口,喚的是她在蔔家的小名。 「小浣,回去之後,替我跟你爹說一聲,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只要娘過得開心,爹不會怪你的。」她淒然一笑。「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該死的話,爹要是知道我這麼不孝,他一定會罵死我的。」 「小浣——」 她抬起頭,那絕美的容顏底下有種大夢初醒的恍然。「什麼都別說了,王爺,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我真的該走了。」 「小浣,無塵的事,你沒有任何打算?」 她一僵,眼前卻是那枚在刑場裡閃閃發亮的令牌。那令牌在無塵的手裡,是他決定了紅蔓的生命,也決定他和她之間所有的希望。 「不!他不值得我在乎,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她咬牙說道,翹首仰看府裡層層疊疊的樓閣花台。 「誰教風鑒塵埃?醞造一場煩惱送人來……」她喃喃念道。 狄無塵,她原來就不該認識他的!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她寧願自己不曾撞進那個破倉庫,她寧願自己沒有在胸口上為他留下一道疤。侯浣浣僵硬地轉過身去,雙唇抿得死緊。 「難道沒有法子挽回?」王爺繞到她身前,想再說些什麼,卻只見兩行淚滑下她的臉。 「是他毀了這一切,不是我!」她哽咽了。「王爺,他要我在蔔家和他之間做選擇……他竟然這樣逼我,他好殘忍,我真的好恨他,我恨他無情、恨他沒有心肝!」忽然,她很堅強地挺直背,含淚對王爺燦然一笑。「如此,誰都不能再強迫我了。」 王爺默默地看著侯浣浣,心中滿是感歎。 「是劫是緣,都隨風去了。替我跟小雁說一聲,說我回蔔家後,會惦著她;王爺,今後您和阿娘,要保重!」 「小浣——」王爺呆望著侯浣浣撮口發出一聲清嘯。 大街的彼端,陳小韜放開韁索,那匹白色駿馬直奔向侯浣浣。以一個簡單俐落的姿態飛身上馬,她那姿態——意氣飛揚,就像那一天,她拋開一切,迫不及待去找狄無塵表明心跡的義無反顧。 但是夕陽穿過她的瞳孔,卻有悲傷的霞光流露。 「你還會回來看看嵐兒和我嗎?」王爺在她身邊問。 「會。」簡單地下完承諾,朱清黎——不!是侯浣浣,在王府、在黎軒小築,甚至在狄無塵面前的身分再也沒有必要了!她終於回到自己的身分,跟著陳小韜,朝天涯盡頭奔走了。 「她走了?」狄無塵的聲音在中庭後方響起。 「無塵——」王爺回過頭,一面走,一面大喊。「你來多久了?快!快去追她,那丫頭很死心眼,你去追地回來,現在還來得及,快去!」 他搖頭,動也不動。 「你難道就不能原諒她?」 狄無塵還是搖頭,神情黯然。「她早就做下選擇,在蔔家和我之間。」 「不!那不能做比較。她愛你,無塵,一如我逼她在嵐兒和地爹之中作選擇;然而,那是不能比較、無法抉擇的。有些感情,是你一輩子都放不開的,無塵,你一向聰明,怎麼會這麼糊塗?」 「……」 「逼她在蔔家和你之間做選擇,是不對的!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愛,這樣做,對她太殘忍!」 「那又如何,現在已經不是這個問題了。重要的是——小浣的幸福並不在這兒。」隔了好久,狄無塵終於說話了。「早該讓她走的!這裡會綁住她的。」 「那婚禮呢?你怎麼辦?」 狄無塵的心突然被這句話俐落地撕開。他的手開始不能控制地顫抖,眼眶也發熱;這一刻,他只想嗚咽、只想痛哭,為心裡的某個部分,正在流失的某個部分——在這世上,只有侯浣浣能填補的那一部分—— 或者,他永遠也沒機會對她說,他是如何為她義無反顧了。 「我會想辦法的。」他吞下喉頭的硬塊。輕輕地,撫觸著又冒出頭的鬍子。 城門之外,那條通向關外的路,遙遠望不著邊際。 「小浣,確定不回頭了?」陳小韜深思地看著她,那些落寞和憂愁都逃不過他的眼。 「你知道那兒不是我的世界!」她淒然一笑。 「但你可知,蔔家也不是你的世界。」他凝視著她。 聽到他意有所指的話語,侯浣浣的眼眶浮現了淚光,她狠狠別過臉。「別逼我,小韜!」 陳小韜走過去,自背後輕輕環住她,輕輕歎一聲。「我疼你,小浣,所以……」 她抹掉了眼淚,回頭努力地對他笑了笑。「我會復原的,小韜。」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你的決定,誰都無法強迫你;但是,小浣,有件事,我考量再三,我以為你有權利知道。」 「什麼事?」 「紅蔓和綠蔻,是無塵要即安放走的。」 她如遭雷殛,僵在當場! 「不……不可能!」她搖頭,臉色發白。 「在刑場幫我們擋開無塵的,你應該也猜得出來,只有即安才有那種身手。」 她想到那位黑衣人的本領,臉色更蒼白,天!她差點舉箭殺了無塵。 「你心裡該明白無塵是怎麼樣的人,他絕對不會跟權勢低頭,任紅蔓被活活誅殺的。」 「不,不是這樣的。」她驚恐地搖頭。 「為了能讓你完全脫離賀家的陰影,明天的婚禮依舊會進行。」 她呆呆地瞪著陳小韜,愕然地接受了那些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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