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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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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江!姨娘盼這天好久了!」杜秋娘望著蒙臉的女孩,臉上全是期待的神情,又摻點討好的笑容。 掩上門後,杜秋娘看著女孩慢慢拉下面罩,一張淡漠無笑稚氣清純的臉蛋頓時顯現。她約莫十五六歲的年齡,姿色有說不出的白皙照眼,但配上那毫無感情的表情;尤其是那略帶些褐色的眼眸,讓人一接觸就自腳底冷上心頭。 笑容僵在當場,杜秋娘不由得機伶伶地打個寒顫! 那張臉好像——春玉,她閉上眼,整個人搖搖欲墜。 如果她沒記錯,珞江今年才不過一十六,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一個在無情無義,只有權力至上的教條下教育長戚的女孩;而造成今日局面的罪魁禍首,全是她杜秋娘! 這些年來她一直想著珞江,含著歉疚的心,她想著珞江的模樣,想著珞江的性子,用妹妹春玉的框子去想像;好不容易盼到這孩子回來了,卻是一個失去歡顏的女孩。 甄銘。甄銘,她心裡哀哀地喚著一個人,不停地問:這孩子是無辜的,你怎麼可以報復在她身上? 「師父要我來看看您。」曲珞江冷淡依舊,態度只像執行一個命令,完全沒有個人情緒。 甄銘!他還……記得自己?杜秋娘心情分外激動。 提及故人,這個她曾論及婚嫁的男子,卻因自己嫌貧愛富而放棄的幸福……杜秋娘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 在她扶正後沒有多久,甄銘便以他高強的武藝被曲承恩延聘進了曲家護院。再見面的兩個人,隔著重重奴僕,男的不再溫情以侍,他稱她的口氣是恭敬的一聲「大夫人」,但他看她的眼神,卻鄙視地像看待妓女,不但鄙視,而且嫌惡! 她記得她那時居然能夠視茗無睹,只是一徑貪婪瞧著在丈夫那肥短手指上的那枚閃閃發亮的金環,那麼純色的金亮光澤 「他……他近來好嗎?」面對曲珞江的沒有表情,杜秋娘整個人更加畏縮。 「老樣子。」曲珞江冷冷淡淡,似乎在師父的調教下,也不太瞧得起這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中年美婦。 是啊!我看到了,杜秋娘痛苦地笑笑。她是自食惡果,她認命,如今活著,也不過是個錦衣玉食的活死人罷了!悲矣!悲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八個字,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悔啊—— 曲承思很快地就玩膩了總是愁顏不展的春玉,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在無依又失寵的情況下,是應該安分些,但春玉卻一再企圖逃離曲家,曲承恩為此大怒,把春玉關進了柴房。她這個做姊姊的才登上「大夫人」的位置,為了保住地位,把丈夫的話當成了金科玉律,戰戰兢兢沒敢半句違背;只有甄銘,念著故人情誼,總在夜深人靜後,按時偷進了柴房悄悄替春玉加衣送飯。 直到珞江一落地,春玉就自殺了,臨死前把珞江托給了甄銘,待她聽到消息,趕進柴房時,只來得及面對那雙空洞的含恨雙眼。 那時她就後悔了!哭著想要把孩子抱回,甄銘推開她,只是一臉陰惻,望得她毛骨諫然! 曲承恩對春玉的餘怨末消,連帶遷怒到孩子身上,他完全知道珞江的血緣,要不然以他好面子的個性,絕不會任曲家骨血流落在外。不顧杜秋娘的哀求,他要甄銘帶走孩子,假以時日,將珞江訓練成一名只供曲家軀使的奴才。 她不敢相信,看著甄銘木然地點點頭,之後,他便走出了曲家,再也不歸! 甄銘這一走十六年;這一走,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姨娘,東院地牢新轉進的那名犯人——」 曲珞江猛然收口,看見倒茶的杜秋娘一時間沒有提穩茶壺手把,失手潑出的茶水把桌上淹得一片濕透。 曲珞江眼光銳利地盯著心慌意亂的杜秋娘。 「沒……沒事,這茶燙手!燙手!」杜秋娘語無倫次。 「……」曲咯江沒有續問,但已了然於心。 你爹的為人不值得你敬重;但是杜秋娘,更讓人鄙視! 師父的話仍言猶在耳,她看著杜秋娘,想著這婦人藏不住的苟且之事;為此她更加作嘔。 「我只是來告訴姨娘一聲,這段期間,爹把東院交給我管轄,西院的那名犯人已經轉交東院,我來找大娘是因為守牢的焦伯說,姨娘對那陳阿文特別照顧。」 「我……」 「人言可畏,加上姨娘的身分,不可不檢點!」 杜秋娘刷白了臉,這些話……她眼前一花,重重地坐倒在凳子上。 她不怪曲珞江說出這種話,當年是她種下的因,理當由她來嘗這惡果;只是她怎麼也想不透,眼前跟她講話的人真的只是個小女孩? 而這其中,竟聞不出一絲惡毒的冷諷,就好像她生來就是這麼講話似的。 「陳阿文是你親娘的一位舊識,姨娘……姨娘這麼做並沒有錯!」她囁懦地解釋。 「是嗎?」提到從沒印象的親娘,女孩的態度依舊冷得嚇人。 見女孩轉身要走,杜秋娘叫住了她,「珞江,你要去哪?」 「大牢。」 話才說完,杜秋娘已經沖到她面前! 「珞江……你見陳阿文做什麼?」 「那是我的事。」女孩橫過她一眼,漠然地回答。 「也是我的事。」杜秋娘叫起來,「珞江,你不可以傷害他,千萬千萬不可以!」 略過這女人的懇求,曲咯江合上門,轉過身的面孔略略出現了慍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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