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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然而整整過了五天,小韜還是沒消息。

  「我不等了!」浣浣跳起來,下定決心似的,看了看侯老爹,臉上一片堅決。

  侯老爹眼神閃了閃,那對醉茫茫的眸子醉意全去,他把懷中的酒瓶重重朝地上摜去。

  「大當家的……」他轉向蔔老虎。「我和丫頭有話要談,請回避!劉老鬼,你也一樣!還有,把外頭的人都撤乾淨,我不要有任何人偷聽到我和丫頭之間說什麼,或者拿咱們爺倆當賭注下。」

  劉文早聽出事態嚴重,和蔔老虎一樣,他們倆雖然好奇,卻二話不說地走了出去。

  幾名老粘著浣浣不離身的漢子還傻楞楞地不明所以,蔔老虎喊了幾聲沒回應。劉文早不耐煩得一個個或揪頭髮、或抓領子地扔出大廳。

  看著還有兩三個推推拉拉,想留下來看好戲的,蔔老虎終於大吼出聲。

  「等老子數完三下,還有哪個知知死活的敢待下來,杵在大廳外的,想放膽偷聽、偷瞧也一樣,要是給老子瞧見了,我當場就把他屁眼剁成兩半兒!聽到沒有?一、二……」

  嗅出濃濃的不對勁,一干人馬再怎麼不情願也無法可想,待人全散得乾淨了,劉文才拉著蔔老虎出了院落,在矮牆上坐了下來。

  「操!才兩個不明不白的外人,就把卜山搞成這副德性!先是小韜,再來是丫頭,要不是那姓舒的丫頭幫過咱們,我早早說把她趕走,真他媽的晦氣!」劉文一拍大腿,惱恨地咒駡起來。

  「你罵天罵地有個屁用?早在那朵雨後蓮花一變回女人模樣……去!還是個閉花羞朋的女子,我就知道那死小子要完蛋了!唉――也不能怪人家舒姑娘,她個性軟得跟水似的,難怪那小子會看上她。」蔔老虎狂風似的歎了一口大氣。

  「是閉月羞花――」劉文叫起來,很不滿地。「你已經念錯至少有三百遍了,虧酸老頭還天天跟在你身邊,成天口水來口水去的,還抵不過老頭子偶爾聽那些小夥子贊丫頭的幾句。」

  「媽的!你管他屁月還是屁花,你姓劉的就有水準了?什麼口水來口水去的,我告訴你,那叫椒濡以沫,不懂也要稍微掩飾,別跟我吹鬍子瞪眼睛的。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浣丫頭,別看酸老頭那德性,要是狠起來可不比咱們好伺侯。你瞧見了沒有,浣丫頭心底不知打了什麼鬼主意……」

  聲聲酒瓶的破裂聲脆生生砸掉了蔔老虎的話,兩個男人凝重地回頭,劉文想站起來,卻被蔔老虎按下。

  「我擔心小丫頭!」

  「別忙,八成是和酸老頭談不攏,又把酒給砸了。」蔔老虎不再說話,專注傾聽屋內傳來的隱隱聲響。

  「你這個不肖女!枉我費盡心思把你帶出來……」侯師爺難得用這麼粗暴的聲音大吼,然後又是一陣重物沉悶墜地聲做為了結。

  劉文和蔔老虎面面相覷。

  忽然蔔老虎垮下臉,獨自咕噥了兩句:「格老子的,早該讓他們爺倆回去吵的,這酸老頭罵人就罵人,沒事踹老子的火盆子搞啥?」

  大廳裡,浣浣瞪著地上一團黑雜雜的火屑,真有無限委屈。

  「我是去救二當家的,又沒有說去找娘,您幹嘛不分青紅皂白地就罵人?」

  「少拐我!」侯師爺朝桌上一拍,震得酒杯子都跳了跳。「你心裡在想什麼,做爹的我還不清楚嗎?這麼多年,你就是忘不了那個女人,既然忘不了,當初幹嘛還跟我逃出來?現在蔔山待膩了!看煩了!你羡慕那些有錢人是不是?你就跟那女人一樣膚淺!」

  「阿爹――」她咬著唇,真想把話頂回去,但是想到此舉不但有損父親尊嚴,弄不好她會失控說出什麼氣話。

  侯師爺當她的不語是默認了,更氣得叫起來:

  「我早知道會這樣,當我瞧見你拿著那塊金牌,心底就雪亮了。你的性子我比誰都清楚,江雲奇雖然生得俊,但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你這丫頭是連瞧也不會瞧上他。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何還堅持得要領他進山,你不跟阿爹說,阿爹也不好問什麼,阿爹就怕問會失去你,所以……阿爹才會串通了大當家的,打著為卜山未婚漢子著想的藉口當幌子,再加上舒姑娘的藥,又利用了那小子貪婪的弱點,和大夥兒演出了一場假死記。這麼一來,果然把江雲奇整得灰頭土臉,可是阿爹萬萬沒想到,被擄上山的舒姑娘居然也是官場中人!丫頭,你難道忘了曉恩的事嗎?她那口子才一上山,就搞得蔔山雞飛狗走,這還不足以當教訓嗎?連你都要趟進官家的渾水裡,阿爹就只有你這麼個寶貝女兒啊――」他越說越哀,想結女兒動之以情。「六年前你已經決定要跟著阿爹,就不該再去找她,榮華富貴都是假的啊――」

  「阿爹――我不是……唉!氣死人,您太悲觀了,我不跟你浪費這種唇舌!」

  她將袖子一甩,卻忍不下去。她侯浣浣生平沒被人這麼冤枉過,也沒被阿爹罵成這麼不值。

  天地良心!既然阿爹明白她跟江雲奇是虛情假意,怎麼看不出她真正目的?

  「小韜的事我們另想辦法,京城也有咱們的探子。女兒,聽爹的,別去好不好?」

  「不好!要有消息,早就來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合著你這丫頭就是要下山是不是?」侯老頭氣急敗壞地又踹了地上半傾的火盆一腳。

  門外傳來蔔老虎的跺腳聲。

  「阿爹啊――我已經說過了,我到京裡是去探消息,又沒有要去王府找阿娘幫忙,我侯浣浣不會這麼不識好歹!」

  侯師爺冷哼一聲,對她的解釋擺明瞭不信任。

  浣浣深吸了一口氣,才鎮定下來。「阿爹,卜山雖然沒有所謂紀律嚴謹,但向來也公私分明,這件事單純是我和二當家對舒姑娘之間的情誼,我不想弄到後頭,搞得大夥兒全賠上了,我不想做卜山的罪人!」

  說了這麼多,全是廢話!侯師爺綞失控。「對!對!對!你不是罪人,做爹的我才是天大地大的罪人!你明說要回你娘那兒去就是,何必跟我囉嗦這麼多?」

  「根本就不是那樣子,您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想?就算是做女兒的私心想見她一面,誰又敢說我侯浣浣做得不對?蘭嵐是我親生的娘,做女兒的想見娘親有什麼不對?」她也失控了,兩行淚水有如斷線的珍珠,開始哭哭啼啼地辯了一大串。

  侯師爺有如被雷擊中,他整個人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痙地覆住臉,瑟縮著身子蜷曲成一團。

  愛女的話將他徹底擊敗了!這丫頭說得好,就算他今日為人爹又如何?他從來不要女兒跟著世俗女子去遵什麼三從四德,他又怎能以父權身分去砍斷那母女天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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