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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末了她也生氣,這一趟路途,直到進了夔州境內,橫亙在兩人間的還是沉默不語。

  一踏上渡口,難得迎面而來的是陽光普照,小韜的心情太好。這幾天他在船上想了許久,也對自己的想法做了一番調整。

  「從這兒開始,我們走山路。」他自船上牽出「追風」,抬頭望望燦爛耀眼的晴空,白雲悠悠,令他想起蔔山頂上那片漫無邊際的穹蒼。

  「你不會要這麼做叨?」霽蓮瞪著黑黝黝的「追風」,上蒼慈悲,她最討厭馬了,偏偏陳小韜的這匹,好像是全天下最巨大的,朝他勉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之後,她鼓起勇氣要求他租輛車子。

  「我相信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陳大爺。」

  「是不過分,但是……沒有車。」

  這人一定要回得這麼快嗎?連一點掙扎的希望都不給她,霽蓮暗地發誓,絕對不要騎在這匹「怪獸」的身上,她退了一步,定定看著他,堅決地點頭。

  「我討厭馬,他們很臭。」

  「看得出來。」他的臉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緒,霽蓮幾乎沮喪得要大罵他沒惻婚之心。

  算了,關於惻婚之心,他們可是討論過了,答案令人痛心。

  「我不會騎馬。」她再重申,但這次聲勢軟弱許多。

  「噢――那太糟了。」他還是懶洋洋的聲調。

  「陳小韜,你故意的是不是?」

  小韜露出連日來第一個微笑,這女人很聰明,馬上就猜到他確實別有用心。

  因為他真怕她又軟弱地哭出來,所以只好選擇扮黑臉惹她。

  也不用刻意,他的表情行為就夠她火大了。

  「你笑什麼?」她叉著腰,惱怒地喊。沒有車子已經夠慘了,他還落井下石,太過分了!

  「舒霽蓮,你知道你每次一生氣就會連名帶姓地喊我陳小韜嗎?」

  「那又怎樣?你真無聊!我們現在說的是馬,我不要騎馬,你聽清楚了嗎?」

  「再清楚也不過了,既然你不想坐在馬上,那你就慢慢走吧!這條山路聽說非常崎嶇不平,而且還有老虎、野狼等出沒,萬一你走呀走的,路上忽然竄出什麼猛獸,我可不負責救你第二次。」

  她咬牙切齒地閉上眼,先行壓下胃部可能的翻攪。

  「好吧……我上馬。」再看著他時,霽蓮終於認命。

  小韜再度微笑,被她的瓜逗的。

  一騎上「追風」,他就知道自己犯下大錯了。

  這女人在一身男裝下的身體是柔軟彈性的,如果舒霽蓮以為騎馬是故意整她的刑罰;那麼,比較他陳小韜的折磨,舒霽蓮的七葷八素科就是上天的恩賜。

  陳小韜很想把對肉體的煎熬昇華成高貴的士大夫精神,雖然他向來輕視。

  尤其這山路的曲曲折折,每經過拐角和陡坡時,她的身子都會不小心地擦撞到他的腿和胸,當她紅著臉喃喃地對說著抱歉之辭,卻沒轉頭看見他被欲火煎熬,然後,他開始在心裡詛咒、咆哮自己的無能和她的存在。

  都是她不安分,就算是聖人也禁不起她這麼個撩法!

  「你身上有跳蚤嗎?女人!」他真的生氣了。

  「我現在身份是男人,不要叫我女人。」她緊抓著馬鬃,生氣地抱怨,馬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讓她幾乎要嘔吐,而這個人竟然還有工夫抱怨這、抱怨那的,他就不能專心駕馭「追風」嗎?她還要活著回福州去呢!

  「那就像個男人,還是亂動。」他怒吼一聲。

  「我哪有辦法?你怎麼不叫這匹馬停止跳上跳下?」她頂回去。

  不可喻!他搖頭放棄,一接近較平坦的路段,小韜決意拋開一切,控著「追風」全速地奔馳,當到達休息的客棧,霽蓮下馬後的臉色比他還寒冷陰沉。

  她還刻意拿背對著他,以表明自己的不滿。

  因為她真的嚇壞了,也氣壞了。

  就在半路,當她全身都痛,不過提出個細微的要求,請他停馬休息一下,這臭男人竟敢嘀咕不休,還很沒禮貌地公然抱怨她重得連「追風」都覺得吃力,難怪馬兒會跑不快。

  那時她的眼淚就快掉下來了,但卻被他最後一句話給活活逼退。

  「喂!你收斂點好不好?想當男人就哭了,為了一點小事情就哼哼唉唉的,煩都煩死了。」

  她真的真的氣――死――了!

  小韜當然知道她很火,但他比她理智。

  蕭松吟還是沒有認出她,一見著他,她把事情解釋清楚,那男人的心全飛到曉恩的身上去了,就算她被陳小韜氣得又臉紅又跺腳的,蕭松吟還是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

  不過,面對陳小韜這些日子以來對她囂張跋扈的惡劣態度,她至少出了一口怨氣。

  因為她打了陳小韜。

  雖然她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動手了,狠狠地,用盡她畢生之力朝坐在窗臺上大笑的他揮去。一拳之後,他看起來無大礙,然而她的手卻疼痛不堪,擠出個得意的笑容嘲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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