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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你他媽的我才說這麼一句,你們合著全造反了,頂我這麼多句!找死不成!」

  那夥計挨了一拳,撫著發疼的頭,不甘願的退居一旁。

  「劉當家說的沒錯,」江磊也開了口,他一向是阜雨樓輔佐梁紅豆的副手,說起話來自然比劉文來得有份量,其他人突然靜了下來。

  「你們難道沒注意到姑奶奶最近吃火藥的次數越來越多?」

  「咱們得想個法子幫她才成。」聽聞此言,楊瓊玉首先一歎,坐下來。

  「我看哪,她不是吃了火藥,就是吃了啞藥。就像昨天,我白白罵她罵了兩個小時,她居然回不到我三句話,害我越罵越沒勁。」劉文搖頭。「她真的是變了。」

  「沒錯,她以前很好說話的,廚房有什麼好吃的也不吝嗇,昨兒個我不過是貪了一塊龍井蝦仁,她居然提菜刀就在我脖子上抹了兩下。」一位最靠近江磊的胖夥計心有餘悸的開口。「磊哥兒沒提起倒也罷,這一提,我還真覺得姑奶奶最近脾氣真是壞透了。」

  「大條子說的是,再這麼陰陽失調下去,她不瘋,咱們可慘了。」另一名夥計淒慘的說,顯然也被梁紅豆「照顧」過。

  「什麼陰陽失調!」劉文眼一瞪。「你這個小王八蛋,這麼說你們家姑奶奶,當心她把你當黃漢民,放甲魚咬上你一兩口。」

  「別生氣了,劉當家,瓊玉說得沒錯,趕緊想法子才是。」江磊勸道。

  「想破了頭也沒法子。」劉文懊惱的坐下來。「我又不是沒勸過她,偏偏她是死心眼,非那馮即安不可。你以為我沒找那混蛋談?他心裡明白,卻沒意思呀。唉,算了算了,那胚子我橫看豎看,就看他不像是個會定下來的人,我才想,乾脆替紅豆找個人算了。」

  「您別這麼說馮公子,劉當家,」楊瓊玉怯怯的說。「我倒覺得不是姑奶奶眼光有錯,問題還是出在馮即安。」

  「他有什麼問題?他明知道咱們樓裡的熟人全知道紅豆死心塌地等的是誰。」

  楊瓊玉輕歎,扯扯江磊的袖子,示意他開口。

  江磊清清喉嚨。「劉當家的,這些日子,你也看到的,紅豆兒的脾氣有多壞,多好強,就是逮到了縱火的兇手,也沒見她眉頭舒展一些些。我在想,要是馮即安肯表示什麼,讓她心裡踏實點,我相信她一定不會這樣子的。」

  「廢話!我早就跟馮即安說過了,可是那小子比騾子還頑固,查起案來很拼命,追個女人卻像會要他的命,他說什麼也不肯的。我看他根本不喜歡紅豆!」

  「不會的。」楊瓊玉獨排眾議。「要真是這樣,他怎麼會拼了命去救姑奶奶?而且,那些日子,你們也是瞧見的,無論姑奶奶怎麼對他,也沒見他生過半點氣。」

  「你的意思是……」劉文沉思了一會兒,也漸漸回憶起某些片段。馮即安的態度的確撲朔迷離,然而想了半天,卻仍摸不著頭緒,只得困惑的持持鬍子。突然,他眼一亮!「瓊玉丫頭的意思……我們要逼他,想辦法逼!」

  終於導上正題了,楊瓊玉拭去汗,想著和這些人談論事情還真不是普通的辛苦。

  「問題是……怎麼逼?」江磊又提了問題。

  楊瓊玉正待說明,劉文已經哈哈笑起來。「我想到了!這個辦法一定成!一定成!過來過來,你們全都過來!」

  嘀嘀咕咕,唏哩呼嚕,嘩啦嘩啦,眾人一陣交頭接耳,只見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楊瓊玉的眉頭越揪越緊,江磊跟著幾個夥計抓耳搓腮的猛搖頭。

  「姑奶奶要是知道,會把我們一個個宰掉的,我……我……還想留個全屍呢。」

  一名夥計發愁的臉幾乎變形,猛然直搖手說不。「劉當家,您老人家換個法子吧。」

  「是呀,」另個夥計也喊,身子竟抖嗦的發起顫來。「姑奶奶對我們很好,但是欺騙她,這真的不好!不好!我怕……她不只會把我丟進養甲魚的水缸裡。」

  「有什麼好不好的?!阜雨樓是她主事,可到頭來她還不是得低頭喊我一聲爹。你們放心,就照我的法子去辦,有事,我負責!」劉文一拍胸脯,很豪氣的說。

  「阿丁說得對,姑奶奶對我們是一百分的好,什麼事都可坦然跟她說,但是騙她……騙她,她會生氣的,她要是生氣……咱們……咱們全都得逃命。」又有一個夥計怯怯的喊道。

  「就是她對你們好,我們才要幫她嘛!」劉文一拍桌子,很不悅的喊。

  「你們在談什麼?」梁紅豆推門進來,大夥兒全變了臉色,全部鴉雀無聲。

  「阿磊?」她用眼神詢問他。

  「沒事沒事,我得批貨去了。」江磊滴下汗,強笑。要是讓她知道大夥兒方才討論的內容,可能今晚主廚上的不是雞鴨魚豬,而是貨真價實的人肉叉燒包了。

  「我……我泡茶去。」瓊玉跟著江磊,也趕緊走了。

  而其餘幾個夥計也假託有事,像逃難似的奪門而出。

  房間裡一哄而散,只留下慢半拍的土豆和劉文。

  「土豆,你說。」

  「馮公子是好人,姑奶奶也是好人,還有還有,花姑娘也很好。」會議過一半才插進來的土豆不懂誰是誰非,只管愣愣的傻笑。

  「去,問你等於白問。」梁紅豆啐他一口。

  「乾爹。」

  劉文低頭啜著茶,半句不吭。

  她大力叩了叩桌子,劉文慢吞吞的抬起頭,笑呵呵的說:「丫頭,你想開了,心情好了?」

  「我本來就沒有怎麼樣,是你們白擔心,方才你們避著我在談什麼?」

  「什麼?談什麼?沒有,沒有的事。」

  「乾爹,裝聾作啞沒有用的。」紅豆心知肚明。「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想讓我離開樓裡,回牧場去是麼?別想!」

  「呃……是呀是呀,咱們再商量,再商量就是。」劉文乾笑兩聲,捧著茶杯,也避開去了。

  馮即安搬出了阜雨樓,在一家小客棧耽了幾天。若不是今日見客棧廳裡人煙稀少,心血來潮找來店小二閑嗑牙,也不知道阜雨樓今日竟有這麼大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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