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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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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難過……難過的為他哭了? 「你……」他想道歉,但她接下去的話馬上打消他善良的意圖。 因為她開始捂著嘴笑得打跌,笑得眼淚再度滾出眼眶。 「我……掉眼……淚……是……因為……我覺得太好笑了,要……要是你死了,你就……是全……天下第一個……第一個……因為怕貓而嚇得……嚇得掉進……湖裡淹死的男人。虧得……你還是『邊關三俠』之一。」 這回他真的閉上嘴,臉色比她更紅。 「沒話說了吧?哈……太好笑了。」她瘋瘋癲癲的抱著黑仔邊笑邊走,連傘都忘了拿。 阜雨樓。 「今晚的菜色真棒。」江磊掩不住讚美,意有所指的看著楊瓊玉。「就跟你的人一樣,秀色可餐。」 楊瓊玉的小鼻子朝他微微皺起,眼眉卻笑吟吟的醉人。 婚事解套之後,能光明正大的跟江磊一起,楊瓊玉的神情一掃往日陰影,整個人特別容光煥發。 「是紅豆兒,為了謝謝『四時繡』幫忙排解,還有打人的誤會冰釋,她特別辦的這桌酒菜,喏。」她拾起袖子,一道道菜指給江磊瞧。「這道清淨無瑕,為了這蝦子,她今早還拖著我親自去湖裡撈蝦呢。」 「喔,還是不同種的明蝦和猴蝦呢。」江磊驚異的說。 「是呀,明蝦蛋清合炒,吃起來清淡可口。這猴蝦呢,則是幹椒、花椒、胡椒加蔥韭蒜末炒香而成,味道著重辣得幹浮實在。怎麼樣,聞起來味道不錯吧?」她捧起來,很得意的送到他面前。 「嗯。」江磊聞了聞,滿意的點點頭,隨即指著另一道黃綠相間的菜肴。「這個呢?」 「這是珠聯璧合,」她笑起來。「黃豆、豌豆、香菇,還有這時節已經吃不到的冬荀,她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買到的。上面是去筋去骨切片的土窖雞,吃了清血養氣。」 「那這個呢?」江磊看著那已經撒上薑片的鯉魚,突然忍不住笑問。 「這是相思鯉魚。鯉魚下面是紅豆,還有當歸、川芎、熟地,習武之人,吃了這道菜會功力倍增。」 江磊噗一聲,忍俊不禁。 「別說了,這碗用蓮子芋頭摻排骨熬燉的好湯,是不是叫憐香惜玉?」 「你……你怎麼知道?」 江磊由微笑變成大笑。「唉,紅豆兒死要面子,又捨不得放棄馮即安,她竟想到用這些菜來表白,真的是用心良苦。」 「馮少俠這麼聰明,不會不懂的。」 那個臭丫頭毀了他美好的夜晚。 馮即安咬牙切齒的想。今晚的清風明月,對他全失去了玩賞的意義,這一切一切,全都是那個小丫頭害的。 「你今天不太對勁。」佟良薰瞄了他一眼,眼睛沒停止欣賞才織好的一塊精緻湘繡。 「有嗎?」馮即安回神,把茶一飲而盡。 「又是阜雨樓的劉寡婦?」 「她不是寡婦。」馮即安不悅的開口。「她只是頂下她師父的名號,不想以真名示人。你不要每次都喊她寡婦。」 這話的語氣證實他心情的確非常不好。 佟良薰識趣的閉了嘴,注視手中的繡絹。 「喜綾兒都這麼喊的,」他咕噥一聲。「反正知道是同個人,有什麼不一樣。」 「噯,別說了,女人全是一堆麻煩。」馮即安手背支著額心,忿怒頓時轉為無奈。 「你要是真的討厭女人,就不會一而再的去惹劉……呃……惹紅豆姑娘發脾氣了。」 「我惹她?!」他橫了佟良薰一眼。「她別來找我碴就謝天謝地了。」 「當然。」佟良薰接下話。「但話又說回來,梁姑娘為人豪爽,在這兒這麼久,我還沒碰到幾個像她這麼……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難怪樊少爺雖然挨了打,仍對她念念不忘。」 「你那喜綾兒不就是一個。」聽出佟良薰透露出曖昧不明的意思,馮即安轉過臉,讓對方瞧見自己一臉的不悅。 「她還只是個孩子。」佟良薰微笑。「我佟良薰對孩子向來只有疼,沒有愛。不過,對梁姑娘,我是……」 「怎麼樣?」馮即安大聲問,口氣逸出的酸味竟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皺起眉來。 「發乎情,止乎禮。」他咧嘴一笑。「你不需要這麼緊張。」 「我沒緊張,你才有問題。」他扭過臉,托著一臉的煩惱。 他仍然皺著眉頭,眼前卻浮起紅豆那又哭又強的臉龐;亮晶晶的眼眸沾著兩滴淚,圓滾滾的盯著他瞧,馮即安突然咳了咳,嘴角卻不受控制,輕輕被牽動起來,笑了。馮即安確信自己瘋了,一個男人被羞辱了還能感覺到愉快! 可是只要想起下午的情形,他就覺得不可思議。畢竟他一輩子還沒在他人面前這麼糗過;尤其,還是他曾急欲擺脫的女人。他個性灑脫笑鬧慣了,任何事總免不了要拿來調侃譏諷,如今自己碰上了,還是忍不住要拿來嘲弄一番。 就某些方面而言,梁紅豆的脾氣跟個性跟他還真是搭得來。當然,這得扣除認路這一項。 講到認路……捧住午後撞上石頭還腫得熱辣辣的半邊臉,馮即安的笑容在手掌間加大。老天!忙著介意樊家那件事,他居然找不出時間來好好笑一笑。 佟良薰收起手上的織錦,接著抽出另一幅繡帛抖開,仔細的攤在平臺上,其間不過抬頭觀了馮即安一眼,卻已把他那又皺眉又咧嘴、又歎氣又煩惱的蠢樣兒收進眼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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