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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忽然明白,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對於芷婷、阿威和我之間的關係,感到嗯心。就像沙特的小說《嘔吐》中的男主角羅昆丁一樣,對圍繞周身的世界,產生一種深重的嫌惡感。

  我對於自己在這場愛情中,只是純粹偶然、隨機的存在感到憎惡。

  阿威離開,芷婷打開公寓的大門上了樓,我站在公園的板凳前。

  天空是憂鬱的藍,我的心在冷冷的空氣中徘徊。

  我站在芷婷客廳家的正中央。

  「期末考考得好不好?」她問。

  她居然還有心情問我期末考考得好下好?

  「還好,很簡單。題目就是:如果我是警察,開槍射殺情敵阿威,然後他死了,你可不可以替他申請國家賠償。」

  如果我是警察,手上剛好拿著槍,我會不會真的這樣敞?

  「你很小心眼耶!這樣舉例。」她偏著頭想了一下,問:「那到底可不可以申請國家賠償呢?」

  「不行,因為與職務無關。」

  「真過分,這樣也不行。那怎樣才可以申請國家賠償?」

  我感覺她一點都不悲傷,難道悲傷的只有我自己?

  「如果警察正在和歹徒槍戰,民眾阿威站在路口,卻不聿被流彈射中,那就可以申請國賠。」

  「我現在才知道你這麼會記恨,心胸狹窄。」她繼續說:「聽起來怪怪的,開槍的一樣是警察,被射中的人一樣是沒有犯法,卻有這樣的差 別?一般人哪會搞得清楚,難怪會需要律師!」

  我抱著芷婷哭泣,眼淚汩汩地流在她的頭髮上。

  「你怎麼了?」

  「我愛你。」

  「我知道,但是你哭什麼呢?」

  「你知道溫莎公爵嗎?沒有溫莎公爵夫人的溫莎公爵,只是個國王而已;你瞭解我嗎?沒有你的我,只是個空洞的軀體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提起鳥籠,放到她面前,「飛獸」在鳥籠裡輕快地眺來跳去。

  「我把『飛獸』交給你,我知道你一直很想養它,你要好好對待它,即使以後我不在你身邊,如果你偶爾想起我,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樣。

  「算了,算了。我是很喜歡『飛獸』,我一直很想把它拿來養,所以才會留言跟你說:我想要養『飛獸』,叫你下午來我家。現在看你這麼痛苦,原來你這麼捨不得,居然還哭了,你還是把它帶回去好了。」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這麼捨不得,居然還哭了,你還是把它帶回去好了。」

  「不是,不是,是上一句。」

  「上一句?」她停頓了一下,「我說我想要養『飛獸』,叫你下午把 它帶來我家。」

  「你下是留言說:『你想要分手』?」

  「我們幹麼要分手啊?」

  我用力的抱住她,「原來你是說:想要養『飛獸』,下是想要『分手』。」我用手敲她的頭,「你下次留言不要站在大馬路上,車子那麼吵,你說話又那麼小聲。」

  「好嘛!原來你在哭這個。你怕我跟你分手喔!你剛才說什麼溫莎公 爵什麼的,我好感動,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下次無論發生什麼事,絕對要秉持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鐵則。

  我忽然想起樓下的那一幕,「為什麼阿威會出現在你家樓下?」

  「你很小心眼耶!我們在路上遇到,聊了幾句,就一起走路回來,然後他就定了啊!」芷婷抱著我親著臉頰,上親、下親、左親、右親,然後說:「啊!原來沒有我的你,只是空洞的軀體而已。」

  我覺得她十分的陶醉在我剛才的痛苦之中。

  「飛獸」的大便第三次落在我的肩膀上,我覺得它應該是對陌生環境會緊張。

  「你別讓『飛獸』在客廳裡亂飛,它到處亂大便。」

  ——可是『飛飛』被關在籠子裡多可憐。」

  「它叫『飛獸』。」

  「我知道,可是叫『飛飛』比較好,免得你又把氣飛獸』聽成『分手』,又得在我肩膀上哭一次。」

  她果真十分陶醉在我痛苦的眼淚中。

  「把『飛飛』放回鳥籠。」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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