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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看他歎了氣,初荷放緩語氣,但仍是堅持不與蘭泗交換條件,不會透露一絲一毫敦華的事。

  「初荷,倘若你如此堅決不肯幫我,怎會赴今日之約?」以她如此聰慧,怎會不知他是要打聽敦華之事,難道初荷是特地前來拒絕他的嗎?

  被這麼一問,初荷狼狽得有些慌了手腳。今日之約,她是特地想見他一面的啊,怪她自己近日受到福端折騰,加上乍見他的欣喜,竟然神志不清了。

  蘭泗看她忽然面露倉惶,推估她大約是近日喪失又遭受欺壓,身心飽受折騰,因此乍見好友的大哥現身,也就不及深思;況且昨日他在眾人面前遞上邀約信函,倒也是讓她推辭不得。這麼說來,是他有錯在先。

  思及此,他不忍再逼迫她半分。

  「無論如何,謝謝你今日赴約。我預計大後天啟程回京,這幾天如果你有急事要找,都可派人送口信到鄭奇山大人府上。」他猜測初荷絕對不會向他求援,以前對她全然不瞭解,今日會面,算是知道了她的性子。

  冰雪聰明、堅強隱忍,對待知己堅守信諾,而且絕不輕易求救,這就是他今天認識的初荷。

  「有勞您費心了。」初荷起身致意。

  「這間花廳可以再待一兩個時辰,如果還需要什麼,直接找這兒的駐守小官即可。」蘭泗猜測她不想這麼快返回王府,因此溫言輕聲的對她說。

  初荷聽他說得誠懇,又瞧他臉上再度恢復和煦如春風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暖,雙眸透著感激,只是一時激動讓她說不出半句話,僅能點點頭。

  蘭泗不再多說,有如一陣清風拂過,不留痕跡,優雅離開。

  初荷望著他翩然離去的背影,心神紛亂,許久無法平復。

  簡親王府被派來駐守皇陵超過四十年。由於長年遠在邊疆,因此早已脫離北京城政治核心,所幸簡親王繼承前人遺下的豐厚財產,總算還能維持府裡上上下下舒適穩當的生活。

  不過,卻也因此而養出一堆依附王府過活、有如寄生蟲般沒有生存能力的人,就像福端,就像眾多美其名為宗親長老的遊手好閒之輩。

  如今,隨著簡親王那份出乎大家預料的遺囑,讓他們好吃懶做的生活受到嚴重波及。

  「阿瑪向來敦親愛子,每月發給大家的月例銀兩哪有少過,誰家娶妻誰家辦喪,阿瑪可都不遺餘力照顧周到,可怎麼遺囑竟然獨厚一人,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偌大廳堂上,數名老者位列兩旁,初荷寒著一張臉坐在右側首位,不發一語冷睇著站在正前方大聲說話的人。

  「還有,福陽今年才十歲,阿瑪以前從沒提過傳位的事兒,怎麼會遺囑出來就說指名要給福陽?福陽能替自己作主嗎?到時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那整座王府不就岌岌可危了?」福端越說越激動,口沫橫飛,初荷忍不住蹙眉別開臉。

  「所以,我今天約各位長輩們來,就是要大家來斷定,到底這遺囑有沒有什麼問題。可別輕易就把咱簡親王府的產業拱手讓給不相干的人啊!」他惡狠狠瞪初荷一眼!就是這種輕蔑的神情,這女人老是不把他放在眼裡,這一年多來,每每讓他恨得牙癢癢。

  「三叔公,在座就屬您輩分最長,您說話,我看沒人敢說沒份量吧?」福端拱手請出左側首位的老者。

  滿臉皺紋的老人從方才就一直半閉著眼睛,此刻忽然睜開,只見兩眼黃濁不清,要不是有病在身,就是另有其它難以啟齒的隱疾所致。

  「這遺囑,姑且不問內容合不合理,我倒要先問問,當初王爺兩腳一伸,是誰最先拿出來的?」老人聲音略尖,聽來有些刺耳。

  「這就要請教咱們家最了不起的初荷福晉,我看你就當著長輩們的面交代清楚吧。」福端冷哼,硬將眾人焦點集中在始終不曾開口的初荷身上。

  初荷緩緩抬眼看他,然後站起身,將在場眾人全部環視一遍,那冷冷的注視讓不少人暗暗躲開,不敢與她眼神有直接接觸。

  「老王爺臥病在床期間,只有我一人服侍他跟前,兩個月來沒有任何人前來探病,所以他臨終前當然只有我在場;而這份遺囑當時就放在他枕頭底下。」語氣不疾不徐,話中諷刺整間王府無人聞問老王爺的病況。初荷說完後,定定的看著福端,眼神不是挑釁,而是很明顯不屑他的所作所為。

  福端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幾乎要瞪凸出來。「講話不要給我夾槍帶棍的,你是阿瑪娶來伺候他的人,他病了,不是你照顧,是誰要照顧?」

  初荷不答腔,壓根不理會他情緒性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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