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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高皇后轉頭一看,發現竟是皇上站在門外,而且恐怕已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皇上來了,為什麼不早說。」高皇后臉上立即堆滿笑,悄聲問一旁的宮女。

  「正要說啊。」結果是被罵。

  高皇后哼了聲,眼裡寫著:等會再跟你算賬!

  「皇上怎麼有空來臣妾這?」她趨前迎駕;皇上一向鮮少來她這裡,除非有什麼大事,否則是能避就避。

  「想看看皇后。」皇上扯動唇角,露出笑臉。

  「是嗎?」高皇后心喜,連忙招呼宮女去膳房端來酒菜。

  「很久沒看見皇后的笑臉了,有點想念。」深不可測的平靜,讓人一時捉摸不清他真正的意圖。

  走近高皇后身旁,他伸手觸碰她的臉。

  高皇后臉上一陣羞紅,垂下眼。

  好久了……皇上有多久不曾這麼仔細看過她了?心頭怦怦跳著,難以形容的喜悅湧上心頭。

  小菜與酒很快便端入房內,高皇后拉著皇上的手在桌前坐定。

  「以後要是思念臣妾,只管派人來說一聲,臣妾必定會立即趕到。」高皇后笑靨如花,殷勤地為兩人斟酒。

  皇上笑笑,沒有多說什麼,一雙褐眼靜靜望著她。

  「皇上最近很忙吧。」高皇后心疼的說,皇上日理萬機,身體的疲累可以想見。

  皇上拍拍她的手,試圖給個微笑。

  「如果能,臣妾真的願意替皇上分憂解勞。」高皇后眼中閃著淚光,他不曾給她絲毫溫柔,卻在今夜對她釋出一絲暖意,讓她覺得備受珍愛。

  「喝點小酒吧,喝點酒能讓精神舒緩些。」她拿起酒杯,一杯給他,一杯自己端著。

  皇上接過,卻沒有急著喝下。

  「皇上不滿意臣妾準備的酒菜?」高皇后不解地問。

  他把酒杯放回桌上,

  「不,是朕覺得對不起你。」伸長了手,他輕撫她的烏黑髮絲。

  「皇上別這樣說,臣妾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她笑笑,要皇上別太在意,

  過去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及未來。

  「不,該說這一切都太晚了,朕的歉意來得太晚。」

  當初,在她如花般年紀時便進宮服侍他,轉眼已接近十載,十年夫妻,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啊。

  「皇上。」高皇后淚掉下,反握住他的手。

  「就是因為來得太晚,才會鑄成這次大錯。西邊疆域本該太平,戰事全因你一人再起。」眷戀的眼光沒變,句句平穩地陳述著。

  冷意從頭皮竄到腳底,高皇后身子後退了些,眼睛瞪大著,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

  事情已經被查出了?

  額上冷汗直冒,心跳幾乎要停止。

  「請皇上相信臣妾,臣妾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皇上的事。」高皇后試圖為自己辯解。

  「念在夫妻多年的份上,朕給你兩條路走。」皇上突地站起身來,衣袖一揮,甩開高皇后的手。

  「兩條路?」高皇后抬起頭,看著冷情的夫君。

  他臉上表情毫無變化,面對她,再無一絲愛戀存在。

  轉過了身,大步走出宮殿外,留下愣在原地的高皇后。

  過了會,原本她安排在皇上身邊的心腹太監阿福,端著木盤恭敬走入房內。

  「娘娘。」阿福將木盤呈上。

  高皇后震驚地雙腳一軟,跪倒在地。

  木盤內是一條白綾及一杯無色毒酒。

  這,就是他給她的兩條路?

  「阿福,若本宮不選呢。」這兩條路,她都不想選。

  她不想死。

  「皇上交代,若娘娘不選,就兩條路一起送娘娘走。」阿福抖著手,他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情況。

  被查到涉入的人不是抄家滅族,就是被流放充軍。運氣最好的十六公主,聽說被囚禁在冷宮,終身不得再出冷宮一步。

  而他被皇上派來送娘娘上路後,恐怕也難逃一死。

  高皇后看著眼前的白綾和毒酒,萬萬沒料到情況會是這樣!

  他的夫君,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她,最後還親手毀了她。

  漸漸明瞭無望挽回,心慢慢死去。

  「把東西留下,都退出去吧。」高皇后呆坐原地,無法再言語。

  「謝皇后不為難奴才。」太監阿福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後,轉身與其他人——起退出房間。

  過了半晌,房內傳來酒杯碰地的破碎聲音。

  「皇上旨意,高皇后因不慎誤喝毒酒身亡,即日起全國齋戒三日,以示哀慟。」太監阿福邊流淚邊宣旨。

  宮外,宮女護衛們全跪在地上哭成一片。

  他對她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大手握住她的,難以言喻的愛戀心情從心頭竄過,接著,他擁抱住她,低頭在她臉上留下一吻。

  「等著我,很快的,我將回來。」他立誓說,眼中有無數個她的身影。

  「我等你。」她回擁著他,期盼他能凱旋歸來。

  「我不會讓你失望,只為你回來。」他低下頭,靠近她,他的唇很溫暖。

  「我等著、我等著……」李瑩哭著,擁抱一個漸漸消失身影的人,身上的溫暖正逐漸失去。

  啊,原來是夢!床上的人兒睜開了雙眼,淚流滿腮。

  「公主又作夢了?」紅倌持著蠟燭走進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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