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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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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當他打開宿舍門時,就知道這難得一整天優閑的時光已經跟自己告別,滿心的後悔催促他關上門。如果時光列車能回溯到聽見門鈴響時的話,他絕對會搶在最前頭成為第一個買車票上車的人。 現在,沒有人發明時光機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關上門,當作自己剛才沒聽見門鈴、沒開過門。 「嘿!等等、等等!」 欲與門框相合的門被認定是不速之客的人傾身抵擋下,始終留著半個肩寬的距離,老舊的宿舍開門關門難免會發出的「依啊」聲音,在一推一擋下更是叫得起勁。 半個肩寬的門縫伸出一隻長臂往裡頭揮舞。 「仁慈的上帝。別這樣嘛,我長得有那麼恐怖到讓你看見我就像看見鬼一樣。」 「你比鬼還糟。」他寧可找上門的是鬼不是他。「唐恩,我難得有一天空閑時間,我要的是quiet(安靜),這個字你懂吧。」 「quite(相當)?」門外傳進不解的疑惑。 「不要故意聽錯我用的字眼。」這傢伙為什麼對這種字彙的別腳笑話樂此不疲?「安靜,q、u、i、e、t,別說你這個道地美國人沒有學過。」 「嘿,我可愛的東方朋友,難得一天假日,身處多元繁華的紐約,待在鳥籠似的房間中度過美好的假日是連上帝也無法饒恕的罪過。」 「抱歉,我個人偏好在鳥籠裡安靜度過。」門縫從裡向外射出不客氣的寒光。 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知難而退了,但是,傳承美國西部拓荒時代不屈不撓精神的唐恩連退堂鼓都不打,硬是要擠進門拉入出來。 「一塊去玩玩,蘇珊娜今天在中央公園有場戲劇表演,是很難得的機會,就陪陪我這個難能可貴的美國朋友一起去看我美麗的蘇珊娜,拜託──」 「去看女朋友何必拉人作陪?」 「你也很久沒有見蘇珊娜了,就一起去,老朋友聚聚,共度這美好的假日是多麼難能可貴。」 「不必。」門裡冷話澆涼唐恩一頭熱。 「你沒聽過New York is Theatre,New York is Broadway(紐約就是劇院,紐約就是百老匯)這句話嗎?住在紐約不看點戲劇就太枉費你來到萬象之都的紐約了。」 「我沒興趣。」 「看在上帝的份上──」 「我是佛教徒。」 佛教?好!「就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份上──」 「我不認為我跟你是好朋友。」 這傢伙──唐恩咬了咬牙,吸口氣。「這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少倒非為是。」 好傢伙!唐恩先是奸笑,不過幾秒後立刻化成哭喪臉,吼得昏天暗地: 「你,你這個狠心的男人,有了我還去找別的男人,為什麼對我如此地狠心,枉費我這麼全心全意愛你!你忘了嗎?你說過不管世上有多少風霜雨露都會為我抵擋,讓我這麼愛你,你卻──」 卡!卡──國際學生宿舍長廊響起一串開門聲,探出許多不同發色的頭顱。 「夠了!」門扉大開的速度快得讓象徵老舊的依呀聲都來不及擠出,怒火熊熊的東方人臉孔外加吼聲打斷唐恩的深宮怨婦。「你到底想怎樣?」 「嘿嘿。」收起向女友學來的演技,唐恩朝他奸詐微笑。「只是要你陪我一起去中央公園而已。」 「你沒有別人好找了?」 「我只想找你,蘇珊娜也想見你,你們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不怕我搶走她?」 「怕?」唐恩大笑三聲。「她愛死我了,怎會被你搶走,而且──」 他飽含黃鼠狼般不懷好意的眼神讓被強逼出門的東方男人很不痛快。 「有話就說。」 唐恩一手搭上他肩,一手替他關門,道: 「齊,你這含蓄堅貞的東方脾性能容忍自己搶好朋友的女友嗎?東方有句話叫做朋友妻不可戲。」 駱仲齊拉開在自己肩上的手,側過臉朝唐恩冷笑。 「你是我的好朋友嗎?」 中央公園,是紐約自由藝術的彙集地,每年六、七、八月是莎士比亞戲劇節,每天都有免費的莎士比亞戲劇供到公園的人來觀賞,其餘時間就由各地需要這個自然會彙集人潮的機構前來申請預訂,而通常前來申請的不外是各名校的公演或大明星的現場演唱會,或者是世界級的表演活動。 除了這些,中央公園其實是所有紐約客的後院、花園、運動場、散心處,也是談情說愛、家族野餐的地方,夾雜現代利益的現實與情感交流的浪漫,矛盾,卻一直很吸引人。 但今天,絕對想不到吸引公園裡遊客目光的竟是──人魚公主! 駱仲齊始終不能說服自己帶著和唐恩同樣歡欣鼓舞的喜悅來看這出百八十年前就知道結局,而且從沒變過的安徒生童話。 結局千篇一律是人魚公主不忍殺死王子,決定犧牲自己,躍入海中化成海面上的泡沫,而王子與新婚王妃看著泡沫發呆,之後長翅膀的天使帶走人魚公主的靈魂。這個故事唯一的可取之處恐怕只有它不是以「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作結而已,但自以為是的自我犧牲,可笑程度其實也相差不遠。 雙手抱胸,不理唐恩一股勁拼命想擠到最前頭的熱中,他冷淡地站在以小孩子和家長過半數的人群最後方,不像東方人的挺拔身高倒讓他即使站在人群的最後,也能看清楚臺上演員的一舉一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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