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岑揚 > 神醫小小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急慌的心緒忽然間消散無力,東方展言莫名有種想拿豆腐砸自己腦袋的荒謬衝動,轉身欲離,卻又不知怎地,回頭緩步接近她,蹲在她身邊。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看花。」余小小托起金銀相間的花朵,淡笑。「你怎麼出來了?怎麼不和屏幽多聊會兒?」

  「不差一時。」

  餘小小側首想了下。「也對。你們兩家是世交,早就熟透了。」真是的,害她枉作好人。

  「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東方展言乾脆放棄,伸手托起另一朵。「不過是金銀花,有啥好看的?」

  「正好讓你摘回去曬乾泡茶。」

  「就這樣?」東方展言不屑地收手。「金銀花的花苞曬乾是可以入藥沒錯,現在開成這樣,頂多取花冠氽燙熱炒或煮湯。

  餘小小驚訝極了,忍不住轉頭送他一記「你不簡單」的目光。

  「你真當我是不學無術的笨蛋嗎,」她一定是故意的,存心想氣死他。

  「你真奇怪,東方展言。」餘小小起身,彎腰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

  「我只是有點驚訝你知道,並沒有把你當笨蛋的意思。我什麼都沒想,你自己炸毛個什麼勁?」真奇怪。

  不明白,也不想深思,餘小小轉身走人。

  東方展言立刻拔腿跟上。

  州令府邸座落于金陵北大街,這條街上多是富貴人家宅邸,不若市集人來人往,此刻放眼望去,整條街上只有他們兩人。

  「你跟著我幹嘛?」

  「誰跟了?」東方展言一哼,「這條路就你能走?」

  也是。餘小小沒有反駁,轉身繼續往回家的路上走,聽見身後腳步聲又起,一時起了玩心,加快腳下步伐。

  後頭的人也跟著大步流星。我沖!

  這還不叫跟?餘小小揚笑,忽然停步。

  「嚇!」後頭忽然發出奇怪的聲響。

  這傢伙……差點顛僕在地的東方展言咬牙,怒瞪前方十步外的身影。

  「你會不會走路引又走又停,也不怕跌倒。」真是!一邊抱怨,一邊拍去方才緊急止步時不慎沾上衣擺的泥塵。

  抬頭,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東方展言趕忙藏住狼狽,雙手反翦身後裝沒事。

  餘小小忍不住莞爾。

  「你真不是普通愛面子。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真的那麼有趣嗎?」

  「誰在裝——咳咳……」

  「快回家泡茶喝吧,難得有一張好看的臉,總要配上相襯的好嗓音才叫相得益彰不是?」她勸。

  東方展言花了好一會工夫才止住咳嗽,再抬頭,發現她人已經衣袂飄飄,走遠了。

  他沒有再追上去。

  或者該說,他沒有力氣、也沒有臉再追上去。

  此刻,他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餘小小並不像其他姑娘會設法找理由接近他,或為了引他注意,假裝討厭他、對他的行事為人大肆批評。

  是了,她或許也覺得他好看,但她不喜歡他;他許多作為惹她生氣,但也沒讓她因此討厭他——兩人之間,說不上是陌生人,但也不是朋友。

  朋友……東方展言想起自己曾從她口中聽見這兩個字,但那是為了阻止她娘拔刀砍他的權宜之計。

  那晚幫他上藥療傷、方才為他看診叮囑,是因為她自許為大大,醫者父母心。

  她對他,不刻意討好、不嬌柔造作,知他是東方展言,也只當他是東方展言。

  她用平常心,甚至多了點無視的態度對他:也用不多言、迅速離開的疏遠舉止一再告訴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

  在她眼裡,他不特別,也不重要。

  東方展言變了。

  近日裡,金陵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莫過於這則消息。

  一向自詔風流、舉手投足翩然優雅得有些刻意的東方展言變了。

  這改變,要從某天他忽然凶性大發,在茶館裡與一向相談甚歡、過從甚密的賢才俊彥們大打出手的事兒說起。

  話說那日之後,東方展言是不出戶,也不見人。

  有人猜是因為茶館那場架受了重傷,不得不在家中休養。

  在等了十天仍不見人後,開始有人猜或許是鬧出這等醜事氣得東方老爺將人送山城……等等編得出、編不出的流言傳來傳去。

  過了近半個月,才見他踏出東方府;怪的是,才一天又不見了。

  根據東方府家丁傳出來的可靠消息指出,東方展言稍早還高高興興地走出家門,可回府的時候表情哀感,也不知道足受了什麼打擊,回房後就把自己關在裡頭誰也不見;到了隔天還是一樣,之後除了送茶水、送飯的家丁,沒人見得到他。

  總之,就是一整個不對勁。

  而日子在閒人旁觀不解的疑惑巾繼續前進,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

  就在金陵人心想東方展言大概就這麼悶壞了、玩完了的時候,他又出現了,大步流星地沖出家門,氣勢磅躪地殺到余人居門前,和余家夫人你來我往大吵,甚至上演全武行,被余家夫人給打趴,派人扛回東方府,休養了大半個月,又開始英姿煥發地穿梭在金陵的大街小巷。

  他的俊美依舊脫俗,風采仍然翩翩,可眉宇顧盼間多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英韻,驕蠻倨傲的個性也改了不少,甚至會主動向人打招呼,笑臉迎人——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竟變了這麼多,任誰都無法不注意。

  可,奇怪了,他們發現變得更吸引入的東方展言不再與城裡的青年才俊登高望遠、吟詩作對、執樽對飲笑談天下事。

  更奇怪的是,他們經常看見東方展言追著一個人跑,不把對方的冷淡態度放在眼裡,近乎死皮賴臉地瞎攪蠻纏,不顧形象。

  而被他死纏活纏的那人——

  「餘小小,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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