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岑揚 > 神醫小小 | 上頁 下頁


  「余人居裡沒有身分籍別。」此時再出口的聲音透著三分厲色。「一個人賤不賤,不是朝廷說了算,是你自己說了算。」

  「我、我……」小夥計咬緊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樣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是不是太嚴肅了?餘小小暗忖。

  這身分籍別是這大唐王朝行之有年的制度,早已深植民心,只是……唉,她到底「曾經」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深植在心中「天賦人權」、「人生而平等」的觀念讓她無法接受這個時代物比命貴的價值觀。

  「在我眼裡,你的命比那鼎寶貴多了。看我的面子,別糟蹋自己。」眼看再說下去這夥計怕是要哭出來了,餘小小連忙轉移話題:「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後別這麼冒失就是。」

  「是!謝、謝謝小姐!」

  對小夥計做完機會教育,餘小小轉身欲往藥草房走去,才邁開步伐,通往前廳那側的步廊忽地殺氣徹天響。

  「……餘無缺!你給我站住!」雌威浩蕩的河東獅吼殺將前來。「今兒個不砍你十段八段,我何婉柔還混什麼江湖!」

  聲音甫落,男人的身影左閃右躲,最後乾脆跳出步廊跑向人多的內院中庭。

  一邊跑,還不忘一邊放話:

  「都嫁人了還想混什麼江湖!我的好婉兒、好柔兒、好婉柔──你就不能『名副其實』一點?不用多!只要一丁點,婉約溫柔那麼一滴滴,為夫今年清明定替岳父岳母大人準備三牲四果外加三日戲臺添樂添樂──」

  「說什麼渾話!都七月了還清明你個頭!」姓何、閨名婉柔的何婉柔非常豪邁地躍過礙她身手開闊的步廊,一把苗刀破空呼嘯,直逼抱頭鼠竄的夫君。

  餘無缺「哇啊」驚叫一聲,忽地腳下飛步流星,閃過險些將自己一分為二的長刀,再一個利落的旋身空翻落地,不敢相信結縭十幾載的妻子當真下得了這重手。「婆娘!你真砍!」

  就說嘛,男人女人都一樣,愈老愈不值錢、愈沒人疼,嗚嗚……

  「砍你又怎著?」何婉柔苗刀刀尖抵地,一手叉腰。「當著我的面說要去香滿樓──那香滿樓是什麼地方你以為我不知道?明明就是花樓,還敢誆我是菜館!要你真沒心懷不軌,需要這樣唬弄我麼!」

  「我只是不想你誤會,胡亂吃醋──」

  「誤會?!」何婉柔恨笑一聲,提刀又來。「你這死桃花!年輕的時候桃花就罷,老了還不安生,淨動歪腦袋,今兒個老娘定要斬你這臭桃花,斷了你滿腦袋的齷齪淫念!」

  「哇啊你再這樣,我、我就不客氣了!」

  「怕你不成!」

  這廂餘無缺也火了,一反方才閃躲鋒芒的姿態,左手豎掌反擊──

  「是你逼我的!」

  眼看夫妻倆就要兵刃相向──餘小小二話不說,一手搶來小夥計扛著的銅鼎,一手抓來最近的一簍藥草,左右開弓,殺進余氏夫妻之間。

  「都給我住手。」沒有暴吼、不見激動,只是淡涼的音調,就讓這對氣得殺意盈眸的夫妻停了下來。

  當然,最大的功臣當屬她雙手上的「人質」。

  啪啪啪啪啪……又是一片掌聲鼓勵。

  唉,我並不想這樣的好嗎?大家。餘小小暗歎。

  「女兒,你娘欺負我……」餘無缺嗚咽得好不委屈,活脫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只差沒求天降下六月飛雪。

  「女兒,你爹太薄幸……」這廂,何婉柔也一副梨花泣雨樣,當真婉約纖柔得惹人憐愛。咳,當然啦,得先忽略她手上那把泛著寒光的苗刀。

  一個看見她手上的銅鼎,捨不得丈夫愛用的物品受損匆忙收刀;一個瞄見藥草,不願讓妻子心疼藥錢就趕忙收掌——這樣的兩人真能殺得你死我活麼真是!餘小小好笑地想。

  若不是親眼看見收養自己的爹娘成天飛來飛去,她不會相信世上真有輕功。

  「爹、娘,你們就不能選擇溫和一點的方式談情說愛麼?」

  兩張老臉驀地泛紅。「誰、誰在談情說愛來著!」

  聽見對方說出一樣的話,兩老互瞪。「你幹嘛學我說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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