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岑揚 > 水火也相容 >


  「我、我認識你就認識你,怎麼樣,你咬我啊!」她挺胸抬頭與他對峙,不顧兩人身高相差近二十公分。

  「記我記得像仇人一樣?」他提醒。「總有個理由。」

  「我、我——」氣紅的臉忿忿瞪他。

  「我解剖過你的家人還是朋友?」法醫這職業常常惹來死者家屬的不滿,總認為法醫的解剖是在褻瀆死者的遺體,被怨恨甚至被詛咒也是時有的事情。

  他解——「呸呸呸!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雙親健在、朋友安康,誰給你解剖過了!閉上你的烏鴉嘴!」

  無理取鬧。得到這個結論,楊洛決定不理她,回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死者情況怎麼樣?」

  「……」被問者回以沉默。

  「沒有大量出血也沒有明顯外傷,有可能是被毒死的對不對?」

  「……」還是沒聲音。

  這傢伙——一點也不尊重她這個檢察官!「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楊洛關上醫事包、解下手套,輕描淡寫回應她的怒氣:「是你要我閉嘴不是嗎?檢察官小姐?」

  「我、我我——」何夭夭被駁得臉上青紅交替。

  「說不出話?」很顯然,在眾人面前楊洛並不想給對方臺階下。「像你這種情緒化的檢察官能辦什麼案子?要看熱鬧可以,就請你站在一邊安靜地看,不要妨礙別人工作。」

  「楊洛!」

  「還有,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只是檢察官,不是法醫,驗屍要的是專業知識,不是偵探小說裡戲劇化的常識,小說可以多看,就是不要帶來現實世界,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簡單。」

  「你——」

  「新官剛上任難免會對自己經手的第一個殺人案件感到有趣,對屍體很好奇是嗎?等你看過浮水屍之後就會改觀了。」冷箭一支接一支,字字句句極盡輕蔑侮辱之能事。

  這種話聽在何夭夭耳裡,激得她惱火。

  「楊洛!你實在太過——」

  一掌隨語落,卻被一隻大手在空中攔截鍛羽。

  楊洛甩下她的手。「君子動口小人動手——」頓了下,冷冷淡淡說:「我忘了你是女人,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什麼都不是。」

  「你這個——」何夭夭氣得咬牙,渾身發顫。

  「何檢,別生氣了。」林品尚見狀,不得不硬著頭皮充當和事老。「案子、案子比較重要。」

  楊洛的注意力從冒火的朝天椒轉移到溫文蒼白的書記官身上。

  「有這種上司你很辛苦。」毫不吝惜又放出冷箭一支。

  真是直中他心坎啊!知音難尋、知音難尋。「你說得沒錯——啊,不是!我是說,何檢人很好,很照顧我,真的!我沒有別的意思!」老天,她會不會遷怒於他啊?上帝保佑……

  何夭夭才沒那份閒情理他的一時口快,她的心思全放在像是用冰塑成的男人身上。

  「楊洛,你真的不記得我?」她跟他算得上見過兩次面,他竟然一點也不記得她。

  「有什麼理由讓我記得你?」他反問。

  「還記不記得五年前你超速行駛被一個女交警攔下來開罰單?」灼亮的眼盯著他,提起多年前的往事。「被一個女警騎警用機車擋下來,你記不記得?」

  「不記得。」對方答得乾脆俐落。

  「那個女交警三天之後到刑事局還你駕照行照,你記不記得?」見了兩次面,總有點印象吧?

  楊洛哼地一笑,「法律規定民眾有必要記得每一個開我罰單的警察?」

  「是沒有,但是——」

  「何況那是五年前的事情,沒有人的心眼小到花五年的時間去牢記這種事情。」

  換句話說他是在暗罵她心胸狹窄了?何夭夭咬緊下唇,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國罵。

  這個男人一點進步都沒有——不,他的嘴巴比五年前更毒!她悻悻然暗想。

  楊洛如果不是故意,就是完全看不懂別人臉色,在這時候竟然推她往右移,讓出他要走的路。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根本沒有見過你。」

  何夭夭硬是擋住他,黑白分明的杏眸眯成兩條細線。「你說你根本沒有見過我?」

  「沒有。」他說得斬釘截鐵,也不打算浪費時間,轉身朝刑事組的人交代:「死者還需要進一步檢驗,儘快送到法醫中心。」

  話完,楊洛也不等員警回應,繞過她身邊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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